七十年代末的人们,都对二零零零年充满了无比美好的憧憬。尤其是那些正值十八九岁的中学生,风华正茂,书生意气,他们俨如二十世纪最后二十年的主宰者,好像中国的奇迹就要在他们这代人身上实现了!
因此,那首唱遍全国大小校园的歌,把既遥远又充满希望的二十一世纪展现在这一代刚刚挣脱桎梏的年轻人面前,他们心情振奋,跃跃欲试
年轻的朋友们
我们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
暖风轻轻吹
花儿香鸟儿鸣
春光多明媚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再过二十年
我们来相会
举杯赞英雄
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
出过多少力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如今往事已成过眼烟云,二十几年,犹如弹指,当我再次听到这首歌,怎不让人百感交集,那些熟悉的面孔一次次地浮现在我的面前
自从大清河干涸以后,这片广袤的土地就再没什么景物可言了!
无山不说壮丽,
无水何言秀美?
坦平无奇的冀中平原,除了用平凡二字来形容,真的很难再找出什么美丽的词汇了。
平凡的土地,养育着同样平凡的人们。这个小地方没出现过英雄,没有知名的文人墨客,更没诞生过帝王将相,甚至连举人都是凤毛麟角!多少年来,他们就这样平平庸庸打发着单调无奇的生活。
一九七七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激起了年轻人心中的涟漪,陈景润,他是国家为全国在校学生树立的榜样。于是,对当时的中学生来说,考大学就是他们追求的最高目标,也是他们实现理想出人头第的唯一捷径。
垂柳丝丝、纤云淡淡。
怡人的绿荫下,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声音和着树梢上清脆的鸟鸣,弹奏出一首生机盎然的优美乐曲。一个纤细高挑的姑娘,斜倚着弯弯的老柳树,右手端着英语书本,左手插在裤兜里,少女优雅的姿势配着恬淡的景致,勾勒出一幅完美醉人的画面。
她,就是应届高考毕业生何倩。
今天,她的心情格外高兴。五月六日,顺利地通过了高中毕业考试,这也是全县中学的模拟高考。自己的成绩名列第三,而她心仪已久的若飞,不出大家所料,名列全县第一。这样的结果,对何倩而言再理想不过了!看来与心上人比翼齐飞指日可待了。
“倩倩!”
男生特有的中音,打断了何倩最后一句课文。
跑过来的正是若飞,他身材略显瘦弱,面目却很清秀,浓黑的长发遮过额头直齐双眉,细长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高高的鼻梁透露出男人的固执和矜持。
他和何倩是同岁,只是生日比何倩小几个月。从小学开始,两人就在一起,何倩是班长,他是学习委员,二人相处的很默契,在他们的心中,爱的波澜也在暗暗地涌动着。
“小飞,怎么才来啊?”何倩娇嗔地说道:
“你知道的,一个人背英文多单调呀!”
“邹老师让我组织明天的毕业联欢会,还没弄出个头绪呢?这不,人家就急着来找你来了吗!”若飞没改以往的严肃,满脸认真地解释着。
“看你,又当真了,亏你还是男子汉呢!没人敢怪咱县的状元!”
何倩咯咯地笑起来,一手把书本卷起来,另一只手搭在若飞的肩上,旋而,脸上露出了少女的忧郁和伤感: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想起分别在即,心里总是涩涩的。”说着,把美丽的脸斜歪在若飞的肩上。
若飞急忙拘谨地推开忘情的何倩,轻轻地说道:
“别这样,让人看见,又出谣言了。”
何倩不悦地瞪了若飞一眼:
“怕啥,两人要好又不犯谁家的王法?”
“不是,学校有明文规定,中学生不许谈恋爱。你看阮奇,闹出多大的笑话呀!那多丢人啊!”若飞还是改不掉平时的严肃与拘谨,语气里带着怯意。
“我说你呀,老夫子,大家真没白给你起这个外号儿,你哪都好,就这点儿,让人难以接受。”何倩不以为然地仰了仰头,把书本往口袋里一掖,又嘲弄似地说:
“我看阮奇啊!是他太没水平喽,”
“只是害苦了人家韩怡,那么端庄要强的姑娘,本来脸皮儿就薄,如今,像做了贼似的,连头都不敢抬,大家多别扭啊!”若飞很同情地接过何倩的话。
“其实,韩怡也真是,忒小心眼了吧!”何倩仍是满不在乎。
“总之,这当子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
说到这里,若飞的脸突然变得很难看,细心的何倩早看在了眼里:
“我说小飞,今儿你的脸色怎么了?”
“没,没什么呀!”若飞的话很支吾。
“别瞒我了,就你那经不住一点小事儿的脸我还看不出来?”
何倩冲他噘了噘嘴。
“听说,听说晓福家托人去你家提亲了?”
“我当什么事啊?这你还担心!真的吃醋了?”何倩不禁笑了。
“可人家是全县第一个万元户,”若飞的声音很小,只有离他很近的何倩才听得到。
“我说你犯神经病了,我的心思你又是不知道?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何倩真的要生气了,但看着若飞满脸愁苦的样子,她的心又软了:
“得得得,咱别说这了,先说说今年的高考吧,别人挺有兴致的,干吗提这让人烦心的事儿!”
“说起高考啊,我们肯定没问题,邹老师已经送走了四届毕业生了,上线率在咱县是最高的,况且他还说,今年咱们班的成绩比前几届的都好,你又预考得这么好,去重点十拿九稳!没错。”何倩闪着欣赏的目光,看得若飞心里甜甜的。
忽然,若飞的眼神又犹豫起来:
“唉!世上的事有许多不可预见的结果,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拿不到录取通知书,心里就总塌实不下来啊!”
“看你,总这么悲观,我就看不惯你这优柔寡断的样子!告诉你啊,我们可得报相同的志愿。”何倩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当然啦!还在一个课桌才好呢!”
“美得你!”何倩话虽这么说,可脉脉的爱意却从她美丽的眸子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