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成功史,不是罪恶史,就是血泪史。
我出身在中西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据说八代都是贫农。
也因此,我的爷爷六七十年代,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可我出生时,己是九十年代初了,我那曾经风光无比的爷爷已经去世。
我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只是一个小村长,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个农村孩子。
要是别人家的孩子,也就这样过来了,但我不同。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身为村长的父亲,要代表贫困山区去深圳参加一个慈善答谢会。
我那时候还小,但深圳和我所在的小村庄,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平时小伙伴们在一起玩,常常努力想象着深圳的繁华。
如果要是能去深圳一趟,回来向小伙们炫耀,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
所以一听说父亲要去深圳,我小小的心便蠢蠢欲动了,在父亲行程的前几天,我便嚷着要去。
现在也忘记当时耍了什么花招,据母亲后来讲,是我拿着刀,以死相威胁。
那时候己实行计划生育,身为村长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当然宝贝得不行。
最后可怜的父亲只好在一家人的数落声中,咬咬牙答应了。
深圳真是大啊,很多车很多人,有好多好多对我来说很新鲜的东西。可惜父亲虽然是个村长,却无法改变他是乡巴佬这一事实。
所以,尽管我在繁华的都市又哭又闹,花招使劲,父亲也没钱买任何我喜欢的东西。
不过,父亲最后还是从不多的路费中抠出了两块,给我买了一个漂亮文具盒。
那个文具盒让我在学校风光了好一阵子,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去过一线大城市的人了,和村里的小孩子己不是一个档次。
从此,到大城市生活成了我最大的梦想。但我知道象我这样的农村孩子,进入大城市的唯一方法就是拼命学习。
遗憾的是,尽管我付出了许多努力,但高考时发挥失常,我只进了本市一个并不起眼的师范院校。
虽然我是进了市里,但那个城市,房屋灰暗,人群也是灰头灰脸的,和我想象中的大城市绝不可同日而语。
这让我极度失望,于是更加努力地学习。
三年后,因为成绩优异,我进入镇中学做了一名英语老师。这在别的山村妹仔也许己经知足了,但是我不同。
当时全国都在热播港台剧,电视里,女主角们那漂亮的服饰、帅气的男友以及精致的生活都深深地吸引了我。
我原来向往的大城市终于变成这些物质的实体,一次次诱惑着我。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比电视中的女主角们差。
青春逼人,聪明美丽,我为什么活得不如她们精彩?我绝不要我的青春、聪明和美丽埋没在这块贫穷的土地上。
但我只是一个镇中学老师,我怎样才能进入大城市享受我要的生活呢?
我以为我的大城市梦从此破灭了,心情一落千丈,终日郁郁寡欢。
当时我己经20岁了,在农村,这个年纪有许多人的小孩都可以打酱油了。我很多初高中同学大都结了婚。
虽然当时高考已经扩招了,但是在偏远的山区小镇,大学生仍然很稀奇,何况是一个事业编的女教师呢。
所以,很多人向我求婚,但所有向我示好的人,最多小镇上的基层公务员,即便嫁了,依然只能生活在小镇上,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的心不在这块土地,我不想用婚姻的绳索把自己的一辈子捆绑在偏僻的山区。
倘若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不能出入高档的场合,人生于我,毫无意义。
那时,我虽然人在课堂上,心却象一只被囚在笼子里的小鸟,时时渴望振翅高飞。
于是我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他夺去了我的童贞。
曹娟长得苗条漂亮,山里有一句俗语:高高大大门前站,不干活也好看。
再加上她长得很丰满,一看屁股就是生儿子的好料子,所以无论老人和男人都很喜欢她。
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男仔向她示好。我和曹娟是好朋友,也是学校里公认的姐妹花。
我们收到的情书是班上最多的,可是对那些人,我一概看不上,冷眼相对。
曹娟却在高中时喜欢上了一个叫蔡震的男生,并因此与大学无缘。
我由此断定,曹娟是个愚蠢的女人。一个女人,年轻美丽,原本是上帝的赏赐,她却随随便便就嫁了个山里男人。
以后就在山里一辈子了,实在太可惜了。
那天,她穿着一身山里新娘子必穿的大红棉袄,脸蛋红扑扑的,一脸幸福,我真是看不起她。
我问曹娟:“你如此年轻,就把自己永远嫁给这块土地,象祖祖辈辈的女人一样吗?”
曹娟竟傻乎乎地问我:“这有什么不好呢?怎样的生活不是一种生活?我们几千年的老祖宗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愚昧。”和她再也无话可说。
蔡震家所在的村子比我家更远更偏,走了好久的山路才到。又是一阵热闹,但这热闹是不属于我的。
望着一群穿着土里土气的山里人,聚在新郎家简陋的家门前迎接新娘子,我假意笑着,心里极度厌烦。
这个村里的女人极少,男人却很多,特别是那几个伴郎,黑红的脸在西装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滑稽。
偏偏他们的目光一直围着我们几个伴娘转,一个个都不怀好意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们吃了一样。
甚至于,他们还给新郎某个原本应该隐秘的地方挂着一把大香蕉,新郎竟然一点都不害羞,还笑得哈哈的。
我感觉到特别尴尬,很担心接下来入洞房、闹新娘的环节,伴娘也会跟着吃亏。
想到这里,我不由下意识地捂住了前胸,并挺直了脊梁。
忽然,我的眼光定格在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仔身上。男仔身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英俊挺拔,目光深邃,正含笑望着我。
那笑容如此灿烂,我的心无端地一颤,这样的男人,不是我一直喜欢的类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