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后，表妹谢招娣以六百八十分的成绩，成为学校的文科状元。

    却在一个月后站上了三十层高的天台。

    姑妈扯着嗓子吼：“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马上就到你回报我们的时候了，赶紧给我滚下来。”

    表妹发丝在风中凌乱，几乎带着破碎般的笑容问。

    “妈妈，那你为什么要偷偷修改我的志愿？”

    然后，一跃而下。

     

    01

    这段视频传到网上后，立刻引起不少非议。

    有人说：谢招娣就是被宠坏了，承受能力太弱！连高考的苦都能吃得下，这点痛算啥？妈妈改个志愿又怎么了，那可是她的亲妈啊！

    也有人说：我觉得肯定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可以去查查小孩有没有早恋，结果志愿没到一个地方，为情所困，一时想不开也正常。

    更有幸灾乐祸的人评论：这要是我女儿，我肯定早就被气死了。一点都不懂得为家人考虑！这种孩子一般心理都很阴暗。

    我翻看着评论，逐字逐句反驳：不，她从小都很听话，她没有早恋，也很乐观，事情的真相和你们想象当中的样子不一样……

    可我的回复很快就被潮水般的文字淹没，屋外狂风大作，伴随着一道惊雷，下起暴雨。

    我蓦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害怕打雷的小女孩会抱着枕头钻进我的被子里，两只手环住我的腰，小声说：“表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我和招娣是一块在村里长大的，唯一不同的是，我身边有爸爸妈妈，而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年过七旬，患有白内障的奶奶。

    上小学的时候，她就已经会喂鸡喂鸭，站着板凳上灶台煮饭，提着水桶去井里打水洗衣服，照顾年迈的奶奶。

    同龄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她的手心里已经长了很多黄褐色的茧子，身上爬满乌青的疤痕。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村的女孩都不爱和她玩，嘲笑她身上臭，浑身邋遢不爱干净。

    我不嫌弃，招娣很黏我这个大六岁的表姐。

    我清楚她其实也很爱哭，摔倒了也会疼。

    但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说，很坚强。

    唯一有一次，她是哭着来我家的。

    两只眼睛都红肿了，像核桃那么大，蜷曲的手指一直在颤抖。

    招娣抱着我的膝盖，嗓子都哑了：“怎么办啊表姐，我放学回家的路上遇上条疯了的大黄狗，追着我屁股咬……”

    我立刻检查她的身体：“你哪里受伤没有？”

    她摇摇头，哭得更厉害了：“它把我一百分的卷子咬碎了，我的课本也撕烂了。”

    我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可招娣却固执地抬起头，眉头紧紧拧巴成一团：“可等爸爸妈妈过年回来，就看不见我的卷子了。”

    为了让她安心，招娣躲在我身后，我们打着手电筒，拿着木棍去疯狗出没的地方，小心翼翼捡回了残存的碎纸片，又连夜在四十瓦的灯泡下面用浆糊粘了一宿，等到第二天清晨，才勉勉强强有了雏形。

    公鸡打鸣的时候，我们发现最重要的一块，写了一百分的位置，被狗吃了。

    我俩又赶早跑去村小，求着老师重新写了一百分，再加上一段很长的夸奖评语。

    我才安心地舒一口气，欢天喜地拿着卷子蹦蹦跳跳。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招娣说：“有了这张卷子，爸妈回来过年会很高兴，能够多陪我一会儿。”

    于是那个飘雪的冬天，我陪着她站在公交站台，从天亮站到天黑，我搓着手哈气保暖，逗着她玩。

    可招娣总是忧心忡忡，背着手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