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立微微睁开眼瞥了一下眼前的人,又闭上了眼,就像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躺在酒楼的墙根下,半依着砖墙,舒舒服服的吹着风。
“太子爷。”一道恭敬又极其庄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立这次确定了是在叫他,屈起了伸直的双腿,由躺着变成了坐着,睁开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原来是一个身穿半旧的紫色锦袍,脚蹬团云金丝靴的干瘦老头,蹲在地上红光满面的,看起来没啥毛病。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百结衣,拿起烂木棍指了指两人中间放着的破碗,碗里还有五枚铜钱。意思就是:别逗了,我就一乞丐。
可看到眼前的人根本无动于衷,一双深似渊海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和人打赌输了吧?我说谁这么无聊立这种赌约,纯粹是消遣小乞丐我,这太不厚道了。我说你也不厚道,看你这身打扮也不想没钱的人,消遣我也不知道扔几枚铜钱补偿我一下。”
“太子爷,我知道您不敢相信,但这事千真万确。始祖自莽荒而出,一统苍尘界,统一历法,建修武体系,立万世律法。我姜帝朝国祚绵延近百万年,苍尘界四海八荒,九州十三地尽皆是我朝领地,人,兽,妖,蛮等万族尽皆为我朝子民。天降妖星,姜帝以一己之力于天外破之;西海孕育数十万载,魔物临世,我朝两路亿万大军征伐而去,魔患尽除……却不料遭天嫉,降下天谴,灭我姜氏,致使姜帝朝崩裂,帝族流落在外十万年,天道犹怜,今日让老臣找到帝族遗孤,老臣愿追随太子爷您重建帝朝,光复先祖荣耀。”老者慷慨陈词,情绪激动的说了好一会儿。
江立听得津津有味,不断点头表示赞赏,待老者说完还恰到好处的鼓了几下掌。看到老者一副知道自己白说了的郁闷表情,江立开口质疑:“你这一会儿遭天嫉,一会儿又天道犹怜,这天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像女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呢?”
老者语塞,江立倒是不在意,从地上的破碗里,捏出两枚铜钱,塞到老者手里。“故事不怎么样,不过你就算是消遣我,但是能搭理我这么个小叫花子也很不容易了,这两文钱送给您买杯茶喝,也不算白忙活一场,您讲的这个故事勉强值两文钱吧。”
老者一脸苦笑,看着手里的两文钱,屈起手指摸索着,顿了好一会儿,好似做出了某个决定一般,将钱轻轻地放回碗里,毅然决然的说道:“我真的不擅长做这种事,可我连这种事都做了,公子难道不说点什么有意义的吗?”
“我就一小叫花子,我的意义就是这碗里的钱,您老……”话还没完,老者却一脸悲戚的跪了下来,江立心中一沉,脸色有点凝重,问道:“姜?”
老者满怀沧桑地叹了声:“姜,姜帝朝的姜。”
江立听完,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也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蹲下看着眼前跪着的老人,开口道:“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又不要钱,那我也给你讲一个吧。我生下来就没爹,然后怎样我懒得说,不过我曾做过梦,梦见他了,他告诉我,姜水姜家,宿命天定,百年源符,妻离子散。你觉得怎么样?”
老人涨红了脸,神情哀伤,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周围的路人看到如此,都纷纷放慢了脚步,颇有上前围观的意思。讲完故事,江立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欲要离开。
老人恭敬地朝着江立磕了一个头,伸出手掌,手心里已经多了一块残破斑驳的龟甲,可以感受到岁月的气息。江立止住了脚步,盯着龟甲看了好一阵子,眼中情绪纷杂,喃喃细语道:“时间还没到。”
这时周围已经聚了一圈人了,都在左顾右盼地议论着,声音吵杂,江立的声音淹没其中,只有自己知道说了什么。不过老者可不是常人,他听到后传音给江立:“姜氏已危,倾力一搏,生死无悔,望江氏成全。”
江立听完双手握拳,脸上神色莫名,对着人群大吼道:“滚,看什么看,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家看你媳妇的大白屁股,女的可以去看看你家男人传宗接代的破烂玩意儿,觉得没意思,就去看别人的啊,在这儿叽叽歪歪个什么劲。”说着抡起手中的木棍驱赶人群。
人们见乞丐发起了疯,大声吵骂了几句,一轰而散。江立拄着棍子来到老人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今天我受你一跪,还你一命。”
老人默然,他知道江立这是答应了,随即起身,手中的龟甲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件东西,一个令牌,一本册子,一只石盘。捧着递给江立,江立眉头微皱,疑惑不解。老人解释:“帝令,帝册,玺座。”
江立伸手接了过来问道:“代姜而行?”
老人重重的点了下头,飘然而去,仿佛没出现过一样。江立把东西用百结衣一卷,往家走去,边走掂了掂手中木棍,扔在了路边,破碗也没带走,还留在原地,里面的五文钱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江立家在城里的瓦罐巷里,周围住的都是一些普通人家,他从小和他娘一直住在这里。他娘是这里出了名的美人,长的不敢说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资,但也不差了。他记得小时候,上门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还好他当了乞丐,来的人才少了起来。
“娘,我回来了。”江立推开门大声叫嚷着。江刘氏正坐在机子前织布,听到声音后,嗯了一下。
“我想穿新衣服。”江立的第二句话惊到了江刘氏,江刘氏手中的梭子呲的一声,滑落地下,打断了几条丝线。按照她家的条件,江立用不着去讨饭,就是江立整天无所事事也饿不着江立,但江立却偏偏要去当乞丐,那时可气坏了江刘氏,在好一段时间中以泪洗面。
江刘氏忘了捡地上的梭子,转过头看着江立,愣了一下,江立今天没带棍子也没带破碗。除了身上那件破烂的百结衣,根本看不出是个乞丐。干净刚毅的面孔,两条剑眉颇具英气,就是皮肤白了点,显得有点娇柔。
“今天有人欺负你了吗?”江刘氏的声音非常好听宛若黄莺一般,她觉得孩子今天不正常,可能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娘,你别担心,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哪能欺负我呀!好了不说了,我先回屋了。”江立能明白他娘的心思心中一酸,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找了个借口溜了。
回到房中,江立将三件东西摆在桌子上,一件件的打量着。褐色的帝令像一片叶子,两头小中间大,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江立看不出是啥材质的,摸起来凉飕飕的;白色的帝册看起来和一般的手绢没什么两样,也不知道用什么织的,扯不烂,烧不着,上面也没一个字,他实在搞不懂先扔在一边;灰色的玺座在三个里面是最普通的了,就是一个石盘。
江立拿起石盘,用指尖摩挲着,心里道:玺座,这玺应该是姜帝朝的帝玺吧,改天要是能拿在手里端详一番也算不枉此生了。
江立还没放下玺座,突然间全身血液好似沸腾了一般,心脏暴跳犹如打鼓,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感到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十分难受,他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江立的目光停留在了玺座上面,随即又眨了两下眼,他以为自己痛花了眼,光秃秃的石盘上竟然出现了字迹,他实在不敢相信。他想将石盘扔出去,但石盘却像长在了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混沌显化,天地初诞,道生万物……
原来是一篇功法,江立看了觉得玄奥无比,牙一咬心一狠就照着上面修了起来。功法运转,江立手中的石盘越来越软,最终变成了一团灰色液体渗进江立体内,江立当时感到舒爽无比,差点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