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天下便分为三界位面,六道地方。因万事万物皆逃不过贪嗔痴三字,故有了七情六欲。也就有了恩怨情长,世道轮回。”
拍板这么一打,他,进入了正题:“话说,今日是一万年前那场仙魔大战的忌日。人间虽说是未受波及,但在仙界可是损了两员大将。”
茶馆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们,总忍不住停下匆忙的脚步。小酌一杯,听他讲那些虚无的故事。
之所以会听他说这些,不仅仅是因为他讲的很动听,而是因为他的容貌,让众多女子倾心。
大家都不知晓他姓甚名谁,只知他性情清冷,也就称他为冷少爷了。
“这件事儿,可要从上回那一纨绔小仙说起。”
故事拉开帷幕,缓缓推动人们进入情节。
此时,茶馆小二匆匆忙忙的奔来,高声呼喊:“冷少爷,不好了,那人又来了!”
他微笑着,拍了一下板,儒雅的说:“来者皆是客,何须大惊小怪,奉杯清茶就好。”
“是,冷少爷。”
说着,那人早已经拿着桃花扇站在了门口。
冷少爷连看都没看,旁若无人的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传闻者,仙界有一位小仙,虽是法力高强天选之人,却是一个自小顽劣的。这仙宫的帝王对她是真真无法的,她也不知收敛,时不时就扰得这仙界不太平。”
“是吗?冷少爷如今讲的故事是越来越精彩了。”那人拿着桃花扇,舞了两下。扇子上面,写的是一首读书人的诗,他还是读书人?看着是有几分儒雅,就是太弱不禁风了些,“前儿个还说这小仙法术高超,指导了众位仙君,击退妖魔两族,护了这一方太平。今儿个怎么又来贬他,难不成,冷公子这说的前后不一?”
“这位公子,这人尚无十全十美,仙神也是要历经人间劫难的。这位小仙虽立了大功,也不免犯些小错。何况,我已说他是自小顽劣的,法术超群,自然也免不得惹了些事端。故,这人间有了世道轮回,仙宫也不例外,此谓,天命不可为。”
冷少爷这话一说,众人是拍手叫好,何况这长得好看。说什么,大家都是信的。
“是吗?我且问你,神仙就是天,又何来天命?人人尽道神仙好,可又有谁知,神仙为保人间,付出了多少?”白衣少年义愤填膺,桃花扇由开到闭,引得众人拍手叫绝!
“这位公子,莫动怒。”执一团扇,不是美艳,而是风韵犹存的美,一种跨越历史踏水而来的美,“说了这样许多,不如请公子浅尝一杯清茶?”
白衣少年看了她一眼,他素来是不喜这样的女子的。
可是他在她的身上看到的竟然是一份澄澈,鬼使神差的接过了她的茶水。
只听得她说:“公子,这台上一出戏,台下又是一出戏。我这,可是因为两位公子才如此热闹。”
“哦?敢情我这是逗众乐来了?罢了,既是来听戏的,我倒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白衣少年搁下茶杯,杯中水,起,又一滴不落的滴落杯中。
女子笑笑,摇着团扇兀自离开。白衣少年看着她,倒是个很聪慧的女子。
在众人的掌声和喝彩声中,他也渐渐融入这故事当中:
“那日在神殿内,有一绝美女子,一颦一笑皆扣人心弦,那便是神女。她本是一个爱笑的姑娘,可今日,是任她怎么也挤不出这笑容的。作为神女,她的职责就是以自己的血和魂灵为祭,加固三界防护,保世间和平。”
白衣少年转着茶杯,眼中的玩味皆以严肃代替,静静的听下去:“她的爱人,也就是仙宫的怜苍太子,本来是可以好好同她告个别的。可这一切,皆源自那小仙拦住了怜苍。再后来,”
白衣少年站了起来,桃花扇一舞,众人皆被定格,说书人也不例外。
她的白色男装华服瞬间化作一身血色的红裙,发簪也是红的,连孔瞳都是红的,她盯着这说书人。
“别装了,你究竟是谁!”她的红艳只在说书人眼中,扇面划过他颈,瞬间幻化成血红的剑,剑锋,红若血色!
剑柄圆润,上有刀痕,以增加摩擦,不至于滑落。剑身血红条纹呈鱼鳞状,剑身细而软,以柔克刚!二者相连处,是颗朱红宝石,绚烂而绽,倒似朵桃花。
说书人笑了,耸了耸肩 ,瞬间破了她的术法。面对她架在脖子上的剑,淡然一笑:“好武器,好术法!”
“你既讲得出这故事,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你口中那顽劣小仙。想来我真身已现,你肯定也知道了。不过,我手里这把剑也不是闹着玩的,当年的事知情人也就那么几个。你说了我定不会为难于你。”
剑还架在说书人的脖子上,他不慌不忙,悠闲地说:“我?不过凭空捏造而已,来这人间随口一说,哪知真遇上仙神了。你看我这不是从未发现你竟是女儿身吗?可见我这半仙,没个什么大本事。”
“呵,好个严密的嘴。你要是没个几千万年的修行岂会破了本神的时光定咒!你要是当年不知情,如今怎可能这般笃定!”血色的眸盯着他,若是从前,还有几分妖艳妩媚,可如今只剩怒火!
“神女殿下莫要如此气恼,这仙神本一家,你还真敢斩了我泄愤?”这说书人不仅不以真身相见,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透着巨大的威力。
她看着他,倒不是个好惹的主,还真看不透他。究竟是谁?自己印象里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她取下剑,转身,冷着脸说:“你说得不错,我不能斩你,那是因为惊莲姐姐之前对我说‘仙神本就为一体,我去后,你不可再动仙宫之人’。你该庆幸我不杀你,但也不会轻饶了你!”
说话间,那把剑又化作血红的软鞭,一瞬时就将说书人锁住。动不得也说不得。
“这血鞭以我神族之血浇灌,虽不伤你,却能收你修为。凡被锁住,必夺你一半修为!我劝你想好了就求饶,三秒过后,我便离开。到时就算仙宫帝王怪罪我也是不怕的!”她仍然背对着他,据说她越高兴这身上颜色越接近珊瑚色,越生气便越接近血红色。
如今看来,对于这件事她的确怒火中烧了。
三秒以后,她确实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她瞬间移动,说书人无奈的笑笑,将鞭子拿在手里,看着它说:“好久不见,老朋友。你说她怎么总是这个性子,动不动就用鞭子,真是的,你说说我该给你灌点什么东西呢?”
他拿着鞭子离开了,准确来说是回了仙宫。
他们走后,凡间茶馆瞬间消失不在。茶馆的人竟个个回了鬼都,那美丽的掌柜也消失在了鬼都。
这位红衣神女不住在神殿也不去仙宫,她可是仙神界最为特殊的存在,独独住在这仙宫与神殿的交界处,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八重镜。
八重镜,镜中八重世界,非实非幻,韶华易逝!镜中,幻镜重重相叠,一镜便是一世界。
“忱梣,我累了,你别来烦我,去其他镜中玩去。”一只带有流光的球圆滚滚的离开了,速度之快,果不其然是她该拥有的宠物。
不知不觉间,她渐渐睡去,眼前浮现一个梦里的场景:
在仙神界和妖魔界的交汇处,有一方天地,一男子凭借一人之力退万人之兵。
那份从容和不迫,那份决心和洒脱让她永不能忘怀,他就是仙宫的怜苍太子。
此刻,怜苍正击退群魔,孤零零的飘落,嘴角还挂着残血。
她上前扶起了他,劝道:“太子,你本不必如此。那神女一人之力便可保三界安宁,又何必牺牲这众将士呢?”
仙神界的将士们,正毫不犹豫的耗尽自身灵力以固那防御屏障。一旦被攻陷,不仅仙神界岌岌可危,甚至曼沿至人鬼界。
而她,是仙宫帝王派来的说客。怜苍已经几日未进食,面无血色,疲惫不堪。
他沙哑的回答:“难不成,我仙神界永远靠一女人来安三界?”
“太子,就算你守住了这仙神界,人鬼界又谁来守护呢?三界,仍是不得太平。”
伶苍苍白的笑笑,目光看着远方,平静地说:“以我魂灵护那人鬼界,可够?”
她微叹,眼中写满惋惜,皱眉而言:“这会我倒想起人间有句话,叫红颜祸水,泱国泱民。太子倒真是个痴情儿,怕终是毁在女子手中。”
怜苍抹去嘴角的残血,步伐沉重的走着,她在一旁扶着他。这声音容颜像是苍老了许多,曾经那血气方刚的少年竟成了这份模样。
她也不言语,听他那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你还小,不懂这些。我爱她入骨,父皇都不敢来劝,只有你敢。”
她当时就懵了,没有听得太懂。
“爱?是什么?”好奇的她什么都要问上一问。
怜苍笑,爱?爱是什么,他倒是有许多长篇大论,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句:“爱?爱就是知晓她是祸水,本太子的江山也只愿养她一个祸水!”
她年少不知,听他这一句也未得明白。
却是恍惚点头,迷茫间似知道些什么。
当初想着,爱便是为她付出一切,让人奋不顾身。
迷迷糊糊的,她醒来了,青丝缓缓起,玫红色的珠钗轻轻摇动,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声红衣偏向桃粉色,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恍恍惚惚的,老是想到这些?
“索魂链?怎么在这?”那条捆着那说书人的鞭子,怎么回了八重镜了?
心中甚是疑惑,但还是将它收了起来。里面什么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久不见,皖白神女。”一身红衣如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她抬头,细细看来,冷语相对:“倒还真是好久不见,冷少爷。”
来人正是那茶馆的说书人,只是今日穿的倒是一身红色,和皖白还有点像情侣装。
“来我八重镜的拜访礼,本神已经收到了,还真费了您一番功夫。”
皖白神女在这仙神界是人尽皆知的人物,她这么一说,定是有所指的。
他淡淡一笑,俯首作揖:“神女说笑了,这锁魂链把我这对一万年前的大战的记忆给吸去了,让您忧心了,我这也没办法。”
她一个眼神,一面镜子靠了过来,对着他。
皖白的红衣渐渐加深了颜色,说道:“我八重镜岂是你仙宫之人想来就来的,镜本为幻影,可我若让镜碎,你的魂灵便永锁我镜中!我奉劝你一句,别再这逼我!”
“再者,孟婆待我本不错,我不想伤了你。”
听到她提及孟婆,他不在左右而言它,自顾自的坐下,缓缓说:“我来是有正事的,不知神女可还记得当初你毁的那本姻缘簿吗?”
自然是无法忘的,一万年前的事,一桩一她件记得清清楚楚!
“那又如何?帝王,圣母,月老都未曾怪罪!”
“是,无人怪罪。那姻缘簿毁了还可重新复原,毕竟女神未毁那姻缘树。只要上面果与红丝线还在,就可补回。只是他们的后世也被你毁了。他们的红丝线无法缠绕,姻缘树少一果。月老,无法补全。”
“所以,本神需要做什么?”皖白轻问,她意识到了严重性。
他笑,那抹妖孽之影缓缓站起,向她走来。在她面前,他将手枕于桌上,半跪与她同高。
他认真的看着她,她心跳加速,眼神竟想躲闪。摄人心魂的男音响起:“附耳过来。”
她不知自己如何就信得他,还是附耳过去,认真听他讲自己如何挽救。
“好,本神知晓了。告诉月老,这件事我办了,出了问题唯他是问。”
“好!”他只说一字,顺便从她腰间取下金莲玉佩。
皖白深呼吸,悄悄使用术法,欲夺回玉佩。
“天色已晚,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办了。”他不慌不忙,不徐不慢,盯着她平静的说。
皖白见他那副模样更是生气,要不是看在孟婆的面子上,我岂能容你如此!
临走时留下一句:“既拿了我八重镜的钥匙,待我回归那日,八重镜有任何不妥,唯你是问!”
他平心静气的,面上毫无半分波澜,只一个点头。
皖白走后,一个流光小球似的从镜中出来,它圆溜溜的眼神一动也不动的盯着他。
“小家伙,别看了,你主人走了,这八重镜我照看。不过,我有事,你好好看家,听到没?”
皖白,你终于注意到我了。多少年来苦练术法,就为当初看你一眼便悟了终身。这次,我在凡间讲的故事,终于吸引你的视线了,看你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