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绣床上清醒的我慵懒的翻了个身,床前侍候的侍女早就等候在一旁,洗漱,打扮,侍候更衣,及腰的青丝高挽于脑后,凤冠霞帔,胭脂水粉,铜镜之中,明眸似水,俏脸威严,身旁的侍女们骄傲的宣告着,太后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我是太后,欧阳婉淑!
十八岁被父亲送进宫当了秀女,二十岁为储妃,三个月后先皇垂幸为贵妃,一年之后奸相刘飞鸿垮台,连带其女刘皇后也被牵连打入冷宫,最后被赐死,那年太子尚在襁褓之中,皇上便交由我来抚养,并吩咐整个后宫隐瞒皇后之事,三月前皇上驾崩宣下遗旨,太子城情以弱冠之年登基,皇后欧阳婉淑生性聪慧可担摄政之责,垂帘听政!百官共辅!
可我不想当太后也不想摄政,我只想做宫外那自由自在的鸟儿。
此时,一个宦官从寝宫暗处走出,静静的候在一旁。
我心中一动挥了挥手,侍女们请了一下安,躬身退出了宫殿。
“都查探清楚了?”
我拿着一根南海珍珠翡翠簪子,照着铜镜里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动作优雅妩媚。
“启禀太后!属下已经查探清楚,科考前三名中榜眼探花都是寒门子弟,没什么后台,但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好像是南王府的人,叫文涛!”
嘣!
手里那根价值连城的玉簪,因为太用力而断成好几节,然后全身的力气又仿佛在一瞬之间,因为这个名字而被抽空,碎了的心又紧紧的抽在一起。
“太后!”
宦官听到声响,抬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了一声。
我瞬间清醒过来,拧着眉,忍着疼拿着手帕,擦干了手上的血迹,那鲜红瞬间淹没了手帕上的鸳鸯刺绣!
是了,我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们,这也是一次久别重逢。
他终是成了南王府的人。
南王秦玉墨,一个觊觎皇位的卑鄙小人!
辰时,玉宁宫外的青铜鈡轻灵灵的响了九下,九为至尊,此时已经是早朝的时候了,宫里的嬷嬷早就牵着穿着小号皇袍的城情来到了玉宁宫外,他要与我一起去听政殿。
“母后,今日是宫里的静斋日,是不是可以不去太书院?”
城情抬头看着我,摇摇我的衣袖撒娇道,大概是继承刘皇后胚子,小小的人儿生的浓眉大眼,小脸粉嘟嘟的,眉宇之间已经看出了些许英气。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能天天想着玩耍,还有皇上该怎样自称啊?。”
我微怒的说道,秦国才刚经历过经先皇驾崩这等惊心动魄的时期,虽天下初稳,但四方敌酋蠢蠢欲动,我一个女人家摄政不是长久之计。
城情大概是瞧出我眼中的坚定,也不再言语,但看我不做声还以为我生了气,小脑袋一时看着走路,一时抬头看我,小小脸上透着紧张。
“好了,今天就半天,完了就来玉宁宫,母后让御膳房准备你最喜欢吃的玉蜂糕。”
终究是敌不过城情的小眼神,我心一软便只好折中一下,静斋日是后宫独有的日子,为了给天下苍生祈福,这一日宫中所有用度减至七成,节省下来的银子,无灾无难的时候便积攒下来,一旦天灾降临,便以宫中的名义拿出来赈灾。
“嘻嘻,就知道母后对我最好!”
城情得了一点小恩惠,便有些兴高采烈了,走路蹦蹦跳跳的看的我皱了皱眉头,城情太小要到真正懂事能理政恐怕还需几年,而朝中的反对我的声音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了。
时不待我啊!
听政殿在整个皇宫的正南,离玉宁宫也不远,到了听政殿,宦官一声尖利的“启朝”
城情坐上龙椅,我坐在垂帘之后,百官跪拜。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城情稚嫩的声音,也似乎颇具威严,百官平身,站定!宦官尖利的声音又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吏部侍郎宇文江拐着罗圈腿,执笏一拜。
“臣有事启奏!”
我不动声色,说道。
“是为了科举殿试吧!”
“太后英明!科举前三甲已在宫外等候听宣!”
“那就宣吧”
宦官应了旨,躬身出了听政殿,而我在垂帘之后,有些坐立不安,算算时间也有四五年没见了,当年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如今再见却在朝堂,他是新科状元,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沧海桑田世事难料。
过了一会,宦官从宫门外带回了三个人,只是一瞬我感觉到了他,一身修长的士子白袍,行止稳重,因为垂帘阻挡,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否和以前有什么变化。
“草民张洪武”
“草民周飞”
“草民文涛”
“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城情一挥手,稚嫩的声音在朝堂之上,瞬间散开。
我凝神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自觉的飘忽出以往的记忆。
“本宫先恭喜三位,十年寒窗没有白读,科举殿试本是皇上亲自主持,但皇上年纪尚小,这次就由本宫亲自来出题。”
“是”
底下三人齐声应道。
我想了想,昨日早朝之时,户部上报长河汛期将至,长安,惠州等地已经出现决堤的现象,部分地区洪涝严重。
“那就以治理长河为题吧,这是大秦的大患,从长远出发该怎样治理?”
我话音刚落,其中一人便踏步上前,躬身道。
“草民以为应‘以水治沙,以水治水’先在水流湍急之处,建起一座大坝放闸蓄水,待到水满之时,开闸放水,以水冲沙,这样沙子不会堵塞河道,而且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这人的直觉满准,应该是做了不少功课,知道朝廷正为此时发愁,殿试题目八九不离十也会是怎样治理长河。
“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你叫周飞是吧,可你有没有想过楚国在长河的国境处也修了一座大坝,你一旦放水冲沙,河沙就会淤积在下游,到时候整个江南都会变成一片泽国。”
我还未说什么,工部尚书李宇恒就忍不住跳将出来,整修河道一直都是工部在做,由于和楚国是世仇,对方一直不肯开闸,河道一直淤积,洪涝基本上三四年就会发生一次。
不等周飞回答,身旁的张洪武说道。
“只要说服楚国开闸放水就好了。”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可以说服楚国。”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董明,秦国立国之初,也想与楚国打好关系,出使的好像就是这位礼部尚书,据说非但没有缓和两国的关系,还被人狠狠耍了一下,之后他就非常反对缓和两国关系的任何政策。
“晓之以利,动之以情罢了,楚国地域狭长,北方是草原南方是蛮荒,每年的赋税靠的都是牛羊药草买卖,而这些只能通过海运,但是楚国国力衰弱,无法造更多的船只对付东海的海盗,只要他们开闸放水,我们就可以让他们的商船和商队过我们的国境,到时候不但可以长远解决长河洪涝的问题,而且过路的商队我们也可以收取一笔赋税,一举两得。”
张洪武说的唾沫横飞,也许他都没注意到周围文武百官那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