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巴离家远,和大多数教头一样,武馆给提供一间住房,有床,有桌子,可睡觉,也可以办公事。
冷饭周同吃的香甜,听着都巴教头的话,心里更是比蜜还甜,那叫高兴。
“……练武不但要练拳法枪法这些武术,还要练内功,有了强大的内功,就会生出更多的气力,对敌时会更强大。而且充足的内气,还可以锻造身体筋骨,使人的体力更加强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力气,他们之间是彼此相辅相成的。内气是修炼高深武术的根本,一些强大的招式,需要庞大的内气支撑。像一些高人,能够飞檐走壁,一个纵身就可以跳跃出十几二十多米,那也需要更为深厚的内功做基础。”
周同忍不住插话问道:“都巴教头,练内功是不是练气?”“哦?是啊,你知道?”“我昨晚太兴奋了,没能睡着觉,起来小便的时候,看到我们宿舍的铁鉬尔学哥他们不睡觉,都盘着腿坐在床上,两个手掌这样一开一合的……”说着将碗搁到腿上,学着双掌开合,“西日莫学哥说是练气,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嗯,那个,我猜的是练内功。”
一通话听完,都巴暗道,这孩子也不笨啊,刚才看他练枪,不比一般学员差,这孩子,人品更不差。
周同吃完冷饭,端着空碗来回探头,都巴问道:“你在看什么?还没吃饱是吗?”“啊,不是,都巴教头,我看哪里有水。”“噢,想喝水了,我这儿茶壶里有。”“不是,吃完饭,要把饭碗洗干净。”
周同以前没怎么洗过碗,临来时母亲叮嘱,要处处忍让,处处勤快,勤手勤脑勤问,坚决听教头的话。母亲大人的话,能不听嘛。
“不用了,你先放到一边。过来,伸出胳膊来。”都巴伸出四指,放在周同手脖子上。周同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诊脉,只是以往药铺的医生都是用三根指头把脉,都巴教头怎么用四根手指。
过了一会儿,都巴来回左右换了两次手,仍不放下,道:“你把念头沉到下腹去,试试能不能感觉到什么?”“念头?念头是什么?怎么沉?”“就是你的意念,用你的思和想操控着你的意念,往你下腹发热的地方走。嗯,别着急,慢慢来,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日到正午,操练场上的学员结束了一上午的喧哗,整合队列,去到食堂吃饭去了。周同毫无察觉,一次又一次的学着控制念头。先前根本无从寻到念头,慢慢的,脑中一片空明,心神不觉汇入体内,意念来到发热的地方,发现一个大肉包。进到大肉包里,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这是什么地方,好大呀,我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心神一动,意念散了,灰蒙空间消失,周同随即转醒。
数百次的努力,终于感觉到下腹发热的地方了,周同挺兴奋的,“都巴教头,发热的好像是一个大肉包,肉包里好像很大很大,我的念头一进去,就没了。”都巴心中惊喜,暗道,悟性真的奇高,平生未见,恩,奇才。反转过身,双掌抵在周同后背,说道:“意念跟着我发出的热气走,走到那个肉包,到里面看看。”
周同应了一声,心道,到大肉包里面看看,太神奇了,不用眼睛也能看得见,嗯,比用眼睛还看的清楚呢。后心传来一股热气,周同急忙控制意念,跟着热气慢慢穿过盘杂交错的血肉筋脉,进入大肉包之内。
热气进了大肉包,变化成七八根细小的白丝,东窜西跳的游到边缘去了。灰蒙蒙的巨大空间,最中间游弋着同样的数十根白丝,周同意念稍动,瞬时数清了白丝的数量,三十二根。再看热气变化后进入肉包的那几根白丝,在灰蒙空间的外围抖动了一会儿,化为空虚消失了。
“周同,周同。”“啊?” 周同心神晃动,肉包空间顿时消失了,睁开眼睛惊道:“都巴教头,您输入进来的热气进了那个大肉包,变成了八根白丝,没过一会儿就消失了。”“哈哈……好,好,好!”周同听了奇怪,怎么你输给我的白丝消失了,还说好啊。
“周同,你那肉包里面有多少根白丝呀?”“啊,三十二根。”都巴掩饰不住心中的兴奋,暗想,八岁的孩子丹田里生出三十二根白丝,天下难寻。笑着说道:“周同,在你体内的那个发热的大肉包,就是你的丹田,里面已有了三十二根白丝,也就是说,你早就有了内气,也可以称为‘内力’,只是你没有学会练气之法,不会运用罢。我那八根白丝,本就不属于你的,和你丹田里的白丝不是一回事,进去了自然会消失殆尽。”
“都巴教头,请您教我练气之法。”周同虽年岁不大,心底深处也知道此事的重要,趴在地上就给都巴磕头。
“好,好,我教你,起来说话。”都巴看看外面的日头,已过了吃中饭的时间,不多久就要上下午课了。“周同,你愿意每天晚上不睡觉,到我这里学习练气吗?”
周同刚刚起身,重又跪倒,“都巴教头,我愿意。我,我很高兴!”“好,我也很高兴。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子时到我这里来。记住,不要从大路走,从西侧的林子里穿过来,你会游泳吗?”周同家后院有一水坑,夏天经常在里面扑腾。“会、会一点狗刨。”“呵呵,那也就够了,咱们武馆里的河不深。还要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同舍的学长问起,就说……就说到我这里来了,但必须让他们替你保守秘密。你能做到吗?”“能,能,我一定能。”
都巴带着周同去了食堂,加餐的还是那位大师傅,好像挺喜欢周同上次的恭维话,这次不仅炒了两盘菜,还端来一大盘牛肉。都巴与那位大师傅相熟,笑着说道:“你这老货,来从没有给过我这么多牛肉,要你多加一片都不行,怎么?今天看我带着个孩子来,转性了?”
那大师傅笑道:“这孩子长得好看,有灵性,我看着喜欢,你管的着嘛!这是给孩子吃的啊,你别厚着脸皮跟人家孩子抢食吃!”都巴笑了,这孩子确实不是笨孩子,也真的是有灵性。难得,难得,奇才,奇才。
下午第一节课仍旧是学习文理,今天学的是算术,教授的先生是位年轻的女先生,长得也漂亮,周同很喜欢听她的课,学起算术来,好像比以前快了许多。
第二节是炼体课,炼体课每月仅有三次,但也是大多数学员的噩梦。都巴教头和伯秃教头将中级三班全体学员带到操练场,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炼体运动。
炼体主要是锻炼肉体,俗称外功,初级武馆的炼体主要有倒立跑,负重跑,抗沙,抗棍以及抗揍。抗沙,一人站立,另一人拿着沙袋往身上砸,砸的全身麻木了,也就算完成一次。抗棍,一人站立,两人拿着藤棍往身上抡,全身都红肿了,也算完成了。抗揍,一人护住身上的要害,五人拳脚击打,撑过去一刻钟,也就算完成了。中级三班的六十一名学员,能完成‘抗揍’的寥寥无几,一般不是被打昏,就是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求饶了。
炼体课结束,周同是被学员们扛着回到宿舍的,也是中级三班第三个完成‘抗人海’的学员。伯秃派了五名身材最为强壮的学员轮番殴打,一刻钟后,周同仍旧没有倒下,完了还能开口讲话:“谢谢五位学哥帮我炼体,麻烦你们了,你们,你们,真是辛苦了。”伯秃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晚饭是都巴让一名学员送过来的,周同觉得自己太笨了,一堂炼体课也坚持不住,完了还得麻烦几位学哥把自己抬回来,今后一定要多多锻炼才是。
铁鉬尔三人回来见周同全身肿的像头猪,问起缘由,不禁叹服。铁鉬尔拿出一包创伤药,全部敷到了周同身上,西日莫侃侃其谈,说了一些武馆里的事情。铁鉬尔破天荒的连续讲了近半个时辰的话,将练气之法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周同这才知道,这种练气之法叫做‘丹田呼吸之法’。那海宣布,从今天起,宿舍的卫生轮流干,个人的衣物个人洗。
周同很诚恳的将晚上出去的事告诉了铁鉬尔,三人一致决定,替舍友周同严格保守这个天大的秘密。
还没有到睡觉休息的时候,外面院子里学员嬉笑打闹,铁鉬尔三人无法修炼内气,只好闲坐唠嗑。周同脸肿得像个猪头,说起话来都跑风,三人不好意思他交谈,只让他躺着听话。
过了一会儿,周同躺在床上轻轻活动,感觉好多了,慢慢下了床,轻轻来回走了两步,除了胀痛,没什么碍事的了,拿起包布和那把旧笤帚往外走。
“周同,站住,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干。”铁鉬尔道:“你被,打成这样,怎么能,再干活,睡觉。”周同笑着回道:“铁鉬尔学哥,我没事儿了,好了,离大家练气还有大半个时辰,我把那剩下的一点清扫干净就完了。”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不……你,你,给我,不行,回来。”铁鉬尔说的慢了,周同也没听全乎,关门走了。
玩耍的学员们看着这个满脸乌青的猪头大胖子打扫粪便,大都不认识,围在一旁啧啧称奇。中级三班的学员可是认的准,下午领教了这位新来学员超强的抗击打能力,那可是叹为观止,自愧不如的多也。
周同满身瘀伤,清理粪便到底是不方便,慢慢堆了一大包,双手用力,往肩膀上一送,后背伤口裂开,并出几股鲜血,不由得泄了力气,一下没能扛到肩上。哎呀呀,我还是笨了些,一点小苦头都抗不过去。妈妈常说,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
“周同。”周同回头一看,是铁鉬尔他们,“周同,咱们俩,去清理,垃圾,这包,让我弟弟,和那海,抬着去倒。”铁鉬尔很固执,将包裹抢到手里,递给那海,“那海,你,和我弟弟,一人一头,快去。”那海哭丧着脸接过粪包,和西日莫一人抓了一头走了。
“铁鉬尔学哥,这,这不好吧,其实,我还能扛完的。”周同很觉得不好意思,铁鉬尔生拽着手臂,“这,很好,走,干完活,再谈话。”
铁鉬尔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大扫帚,几乎是抢着把后墙最后一些粪便杂物清扫完毕,周同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过他了。四人抬着最后一包赃物,一起堆到了垃圾场。
西日莫说道:“周同,这包布太脏了,别洗了,我还有一个新的,送给你。”周同道:“嗯,那好,西日莫学哥,那我谢谢你,不过,这个包布咱还是洗洗,洗干净了可以每天擦拭咱们宿舍里的湿地。”那海附和道:“是,是,咱们宿舍太潮了,每天洗完脸泼洒出来的水,多少天都干不了。”西日莫笑道:“可不是嘛,天天洗,天天往地上泼水,能干才怪。”
铁鉬尔一把抢过包布就往河边走,三人跟上,一起清洗。
回到宿舍,已是亥时,学员们逐渐回屋,睡觉的睡觉,练气的练气。铁鉬尔强按周同睡到床上,给宿舍全体舍友宣布了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所有人,到屋外,洗漱。”那海有些不乐意,问道:“那冬天呢?”“照旧,外面洗。”
那海哀叹一声,“我滴个娘啊,我,苦啊!”
西日莫伸着鼻子四处闻了闻,笑道:“怎么清理了墙后过道里的臭屎尿,咱们屋里还这么臭啊。”那海道:“是,还是臭,最好的办法就是,每天用水冲一遍,冲个十天半个月,这臭味儿就差不多没了。”
三人一致点头,铁鉬尔说道:“好,明天起,你,每天,冲一遍。”那海听了,大叫一声,“我滴个娘啊,我,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