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英自小聪慧伶俐,深得国王金牛欢心,五六岁时不是跟着父亲,就是跟着叔父到处巡游玩耍。小女孩儿受了母亲的熏陶,对待富人穷人一视同仁,尤其看不起富人阿谀奉承的脸皮,反而喜欢和穷人在一起玩耍,时间久了,懂得了穷苦人们的疾苦,经常央求父亲资助那些生活窘困的穷人。
后来长到了十一二岁,出落的跟花儿一样的美丽,当时就在民间传开了,风头赛过了自喻为东蒙国第一大美人的陶格斯。陶格斯身为国王的正配,东蒙国的国母,气量却小的可怜,对付不了深受宠爱的金公主,就拿她的母亲怡王妃出气。怡王妃性格软弱,又不愿让女儿为自己担心,只好忍气吞声,直到女儿嫁给了周传雄,这才被王母放过,却经年见不到国王,如被打入冷宫。
金云英慢慢长大了,更是体惜穷苦人,借着叔父金狮给的胆子,经常当朝要求父亲减免穷人的各种赋税,反过来增加富人的赋税,着实惹下了不少贵族的愤恨,却也获得了广大平民的拥戴。无论国母陶格斯愿不愿意,金公主在劳苦大众心中,一直是东蒙国最漂亮最美丽的女人。陶格斯官语‘白孔雀’,标榜自己是最漂亮的人,东蒙国人无不知晓。但人们的金公主,在大家的心中,却是天上的‘金凤凰’,不但漂亮,而且美丽。
金云英死了丈夫带着孤儿回到蒙京城后,慢慢的被人们知晓,大家都不忍去打扰心目的金公主。在穷人心里,你是富人,你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你,你要是怀着平等相对的态度来,我敞开大门欢迎。但金公主却不是这样,大家非常想来看看,可是不敢来,怕对金公主增加负担。金公主是人们心中的天人,是人们心中美丽的化身,是东蒙国穷人心中的一颗耀眼明珠。
金公主自归来之后,每月都会有两三次外出的习惯,周围的穷人只会默默的看着,默默的祈祷,每看到一次,便会把看到的情形传播给周围的穷人。
金公主又瘦了,脸色苍白的吓人……
……金公主有白头发了……
……金公主头发全白了……
……最近几个月怎么没有金公主的消息,有谁见到过她吗?……
……告诉大家,金公主她,辞世了。
这个消息是好必图告诉大家的。那天周同如失去了魂魄般跑出了蒙京城,在城外货栈,好必图认出了周同,认出了周同后面那熟悉的,绣着美丽花纹的风衣。好必图跑到城内金公主的院门外,王母的一帮护卫正在说些下流恶心的话,好必图最终确认了,金公主真的死了。
深夜,脚夫们呼噜声似乎越发的响了,阵阵雷动呼噜呼噜的、有节奏的彼此呼应,在黑夜里传的悠远漫长。
好必图静静的讲述,周同默默的聆听,母亲,母亲原来在人们心中是那样的高大,美丽,善良。
慢慢的,周同终于发话了,“金大叔,大家能不嫌弃我是汉人,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妈妈地下有知,一定也会非常高兴的。”好必图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轻声说道:“周同,你要振作起来,我们这些穷人都在看着呢,你是金公主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你不但要为金公主骄傲,更要为金公主争气,让我们这些穷人,看到你能好好的长大,能够像金公主一样,为我们穷人点亮一盏明灯!”
好必图这两句话说的有些激动,周同说道:“金大叔,您看我是富人吗?”好必图一愣,“你不是,你比我还穷。”
“金大叔,您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在你们阿拉坦王族初级武馆大门口,您知道打伤我的那个人是谁吗?”“周同,我是阿拉坦王族的族人,可是我是个穷人。你,你的身上也流淌着一半阿拉坦部族的血,你也是阿拉坦部族的人,我们大家都这么认为!你要知道,你是金公主唯一的后人,记住!”
好必图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瓶,仰头喝了一口,“那天情景我不太清楚,传了几个不同的样本,结果有三个,一个是你被打死喂狗了,一个是你被打的半死,也喂狗了。最后一个是你被一个好心的老人拖走了,至于谁拖走的,拖到哪儿了,就不太清楚了。”
“唉,啾……”好必图又灌了一口,“那武馆大门口站的几个人,没有不认识的,只是出手打伤你的人,都说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出手打伤的,好像是身材不高,岁数挺不小了……”
“金大叔,您给我说说副馆长吉林台还有伯秃教头他们,为什么这样狠心对我,永亲王金狮,就是我母亲的亲叔叔,不是给他们交了学费了吗?为什么?”“唉,好吧,我好好给你说说……”
国母陶格斯在东蒙国恶名远扬,穷苦人没有不恨她的,好必图从她如何为本部族谋取利益,查干部族如何排斥异己,如何欺压百姓,霸占牧场良田,如何靠卑劣手段成为东蒙国第一大贵族,如何安插本部族直系族人进入各个王国政部,一样一样娓娓道出。
周同这才知道,副馆长吉林台就是王母的娘家亲侄子,也是伯秃的四叔,王母也就是伯秃的姑奶奶。
周同听到这里,头都有些大了,虽然没听的十分明白,但也知道,那位国母陶格斯所在的部族不得人心,处处欺负好人,不由想到身在宫中的外婆怡王妃。
好必图犹豫再三,最终鼓起勇气,还是将怡王妃的真是情况告诉了周同,“怡王妃,她老人家听到金公主的死讯,没过几天就,就去世了。”
周同心中又多了一个仇人,不,是一群仇人,那就是陶格斯,和她们查干部族的吉林台伯秃一众,还有那个将自己险些打死的瘦小侍卫。
第二天麻麻亮,车队出发了。
四十多里的道路是那么的漫长,周同沉默的听着大哥大叔们嬉笑的声音,吃力的驾着大辕,咬牙强撑着,一步一步的拉着往前走。
这次受伤真的太重了,胸口的伤势到现在还没有好转,拉了一天半的大车,伤势似乎更重了。到了下午,每一次迈步,就会牵动一次伤口,一次一次的迈步,心口被一次一次的拉扯,一次比一次疼痛,一次比一次沉重。
终于,在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远远望见拖玛城的城墙,终于到了,周同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死了,可在死之前,只要有一丝意识在,还是要跟上前面的队伍。因为,自己是周同,金公主的儿子。
货栈仍然设在城外,这也是为了货栈运营便利。东蒙国大小城池三千余座,大都是天黑关门天亮开门,货栈白天黑夜都有车队来回奔波,自然设在城外方便。
脚夫们酒足饭饱的回到了货栈的大石头房子里,欢呼声惊醒了就要睡倒的周同,好必图发话了,“好了好了,饭也吃饱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大伙儿都睡吧,啊!”大伙儿意犹未尽,一个脚夫刚要讲话,好必图朝周同努了努嘴,“好了,睡吧,晚上睡个好觉,明日到拖玛城里玩一天。”
梦中的周同仍在抚摸着自己的心口,疼,一阵一阵的疼,这里面到底怎么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不会又被阴毒的掌气侵袭了吧。
周同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午后,胸口舒服多了,起码,没有昨日那般难捱的疼痛了。
醒来不久,好必图端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进来了,“周同,喝了它,明天赶路,心口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周同没有客套,默默的端起大碗,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喝了个底朝天。
“金大叔,这里面除了有牛膝、桃仁、川芎、丹参、党参、黄芪、大枣这些益气活血的药材,好像还有一味是什么兽类的骨头,这汤,也不是一般的汤,不会是鹿脑做的吧?”
周同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药材名字,好必图睁大了眼睛,摇头又点头,“周同,真有你的,这是我家的秘方,竟然被你说中了九成九,嘿嘿,不得了,不得了!”
周同跟着李尚志喝了一年的汤药,每次喝药前,李尚志都会将药汤里的药材种类名称,以及配比、煎熬方法等说的一清二楚,久而久之,便学会了这种本事。
“您还没告诉我煮的是什么野兽的骨头,是什么兽脑做的引汤呢?”“真行,你!”好必图高挑大拇指,“按照方子上所述,需要虎骨熬汤,鹿脑做引,这些咱都买不起,只好用牛骨头熬汤,猪脑子做引了,呵呵……”
一大碗汤药喝下肚,周同觉得胸口舒服多了,脑子好像也清晰了许多,傍晚间和大伙儿混了面熟,强喝了几口酒,也算加入到这个小小的车队里面了。
回来的时候好必图只给周同放了三百斤的货物,他却拉了大号架子车,放了九百斤硬货,脚夫们都明白,这是在照顾周同那小子呢。换做以前,大家定然不会同意,脚夫是下苦的力气活,能干就干,不能干,走人,没有帮人的,也没有扯后腿的,因为大伙儿家里都不宽裕,宽裕谁干这种苦活儿。可是周同例外,没有人埋怨,也没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回来的一路很轻松,早年间号称‘千斤顶’的金把头,在回去的路上竟然每天歇息了四回脚,这让大伙儿出乎意料,大跌眼镜,好必图却说,几年不拉了,干不动了。明眼人心里明白,这还是在照顾周同呢。
回到蒙京城外的货栈时天已大黑,脚夫们卸了货物,一块儿涌到金把头屋内要好酒喝。要好酒的原因是,没能及时赶回来,不能在天黑之前进到城里回家,去上老婆暖好的热被窝,罚酒。
好必图在本部专有一间小屋,自己有点儿理亏,架不住伙计们的纠缠,只好破了老本,请大家伙儿喝酒。
第二天,脚夫们领钱时,都发现自己的一份当中多出了十个铜板,问了账房先生才知道,是从金把头的货款里分给大家的。脚夫们无声了,默默的走出货栈,回到各自温暖的小窝。
周同来回八百斤货物,按每一百斤货物二十个铜板,应该是一百六十个铜板,账房给了二百文钱,多出了四十个铜板。回到奶奶家一算才明白,车队一共十六个人,一个把头十五个脚夫,金把头九百斤硬货挣来的一百八十文钱,分了周同四十文,其余一百四十文,正好给其余十四个脚夫每人分了十文,金把头一个大子儿也没要。
第一次挣钱,周同先给奶奶买了一床上好的被褥,又买了十斤白面,剩下的三十多文钱不舍得化了,全数交给了奶奶,让奶奶买些喜欢的东西。
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五百个铜钱,也叫五百文钱,就是一吊钱,半吊就是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