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昆仑虚

作者:黛凌寒 | 发布时间:2017-04-01 19:36 |字数:2413

    昆仑虚,六月飞雪,素色满山。

    轻烟萦绕瑶池,池中莲绽而清丽,素水微波鳞鳞,但见三两舞仙小女绕池轻舞,声如银铃,舞如幽兰。

    瑶池中央兀现一清亭小筑,亭顶有翼如飞翅,小亭闪现金光,光辉四散,好似要照亮遥远天际。

    “昆仑虚,乃瑶池金母所居。”轻灵散仙轻轻掳了掳唇下几尺白须,慈目中闪现几许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顾自凝望不远处的昆仑山巅,那处仍旧是轻烟萦绕,久久不散。他若有所思,掌中捧着的灵球虹光微闪,他微叹,兀自点点头,须臾又摇了摇头。

    “仙人,是否真要寻到那素镜,方可解我三世之劫?”

    散仙掌中灵球突闪蓝光,一男子磁音好似从远方传来,又回荡在这茫茫昆仑山脚间:“我前三世,真与那素镜有如此缠缘么?”

    轻灵散仙默然而笑:“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轮回,缘起缘灭。一切上天注定,皆有因果,你又何必纠结亦真亦假?因果定数,几生宿命,是镌刻而不可抹灭的。”

    那灵球蓝光渐灭:“既然命中注定,我唯也有听天由命,又奈之如何?”磁音荡漾山脚,渐而渐灭,最后,好似融化在一片苍茫中。

    “缘起缘灭,只怕今世,可又未必如初。呵,只叹世间痴人多。”

    轻灵散仙摇头叹息,白须被那扑簌的寒风撩起,飘起扬落。

    飞雪绕瑶池金碧小亭,明黄襦裙仙袍曳地。高簪挂九凤,唇点降朱红,细眉凤眸,华贵傲然。

    传言瑶池金母乃中西华至妙之气凝聚而成,掌一切天界女仙,她为至妙之气,根底到底与同那些修炼而得道的凡人不同,自然心有傲气,自诩高人一等。当然所用之物,凡非三界圣品,一律弃如敝履,不以正眼瞧之。

    瑶池金母有二青鸟护兽,皆可幻化人形,灵力高深,通灵十分,甚得金母喜爱。一鸟呼青鸳,另一鸟呼碧鸳,青鸳职为守金母,日日陪伴金母而旁,碧鸳职为护金母,必日日巡视昆仑虚,防范于未然。青鸳心密如针,对金母所好之物都略知一二,善察人心,对金母阿谀奉承,相比日日在外巡视,且寡言少语的碧鸳,青鸳自然更得金母宠爱。

    轻灵散仙于山脚下叹息那日,碧鸳得以瞧见,他听闻散仙于灵球中魂灵的对话,心生怜悯。

    他挥动玉翅飞向瑶池,只觉两人话语之中那“素镜”耳熟十分:“素镜,素……镜?”碧鸳喃喃而念,突的想起一事,那素镜,莫不是百年前金母弃入瑶池的铜镜么?

    那年,莲花圣母上昆仑虚拜访金母,持一素镜相赠,只言此镜颇有灵性,虽本为凡物,但有其妙,可堪比仙界圣品。

    金母欣然接受,传了碧鸳上前收下那素镜,置放于灵台上,遂伴圣母赏瑶池之舞。待至圣母离去,金母方捧起那素镜细细端详一番,须臾,将那素镜抛下瑶池,便再无过问。

    “既然那素镜为金母所弃,我何不助其一把,只将那素镜捞起,给予那散仙,不便是助了那灵球中的魂灵一把,何苦让其受如此煎熬?”碧鸳眸子微闪,脑子浮起这想法,随即又加快扑动羽翅,向那瑶池方向飞去。

    瑶池何其之大,又历百年沧桑,那素镜亦不知流向何方,又怎是碧鸳所想那般轻易可寻?他本想施透视之法,以寻素镜,但又担忧被金母察觉,不好解释,只好沿瑶池而行,细细寻找。

    及至夜幕时分,玉盘挂暗空,水波映射几许鳞鳞月光。碧鸳迷眸,扑动羽翅盘旋于瑶池之上,已找寻了一下午,仍是一无所获。他微微叹气,顾自想到:“罢了,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寻也好。”

    碧鸳挥动羽翅微微转了方向,向瑶池金亭处飞去,却瞧见了前方徐徐而来的青鸳,他四处张望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这会子,他不应是陪伴在金母身旁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碧鸳缓缓放慢速度,停在半空中,青鸳亦发现了碧鸳,他在离碧鸳不远处停下,扑动着翅膀,笑颜满面的朝碧鸳道:“碧鸳啊?真巧。”

    “你此刻不守在娘娘身旁,在这做什么?”

    “我么?”青鸳看向不远处的瑶池,漫不经心道:“娘娘此刻正休息着,我偷闲,便出来透透气,还能在这做什么?倒是你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回去向娘娘禀告昆仑虚的状况,娘娘也等累了,便先休息下了。”

    碧鸳抬头望了望月空,彼时不过入夜不久,金母怎会这么早便休息下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绕过青鸳,顾自向金母圣殿飞去。

    青鸳慌忙追上来,挡住了碧鸳去路,道:“娘娘此刻休息下了,你还去圣殿做什么?”

    “我没有亲眼看见,我怎么知道娘娘是否已经睡下,若娘娘又醒来,没有发现我,难免会责怪我失职,还是谨慎些好。”

    “唉。”青鸳面背碧鸳,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随即又转过脸看向碧鸳,一脸认真,道:“我实话告诉你,娘娘此刻正闭门修炼三日,门外有天兵天将守着,又下了旨意道不许任何人打扰,我这才得以偷闲,你要此刻去了圣殿,惊扰了娘娘修炼,怕是娘娘不只是责怪你了。这里面各中利弊,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吧。趁着娘娘修炼三日,何不像我一样,偷闲偷闲呢?”

    碧鸳听着,一言不发,这青鸳日日陪伴在金母身旁,对金母的脾性清楚得很,他想,既然青鸳都这样和他说了,那他为何不好好利用这三日时间,寻一寻那素镜呢?

    “我知道了,我不去惊扰娘娘就是了。”

    一语下,碧鸳便扑闪着羽翅向瑶池中飞去。青鸳转身,看着碧鸳飘逸的蓝光翅尾,慢慢融入茫茫天际之中,须臾,他方轻轻的抿起了嘴角,在这灰暗的月色之中,又添了几许凉意。

    碧鸳三日未归金母处,寻遍瑶池,终究一无所获。他心生泄气,默默飞回金母圣殿,百般无奈之余,垂首竟见瑶池岸折射微光,上前一看。一圆润铜镜,竟是被弃于瑶池岸边。

    碧鸳幻化人形,捧起那镜细细一瞧,简而不华,背无任何纹理,镜面光滑如玉,再细一看,好似还微微散发着金色光芒。

    这定是那素镜无疑,碧鸳心想,遂又再次幻化为原型,以啄叼着那素镜,向山脚下扑扇飞去。

    “碧鸳这般急躁,可是有何事?怎不向本宫禀告一声?”

    金母之声忽于耳畔响起,碧鸳心下一惊,一抬头,便见金母飞撵不知何时已停于眼前,青鸳在撵而旁,而撵中之人,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碧鸳随即幻化为人,半跪在地,本想将所想之事一一道来,怎知金母即刻便勃然大怒,道:“护兽碧鸳,擅离职守,还妄想盗取本宫之物,你胆子倒是不小啊!”

    碧鸳默然:“擅离职守是臣之过,但臣并未盗取娘娘之物。”

    金母闻言,嗤然笑道:“汝为本宫护兽,擅离职守也便罢了,盗物不认,敢情是本宫骄纵了你,让你这般无法无天了?”

    “臣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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