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们吃完了食物,就分批进了屋子准备休息。
黄琦让他二人也跟着进去,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只是栓子和二丫白天睡过了,这会儿天才刚擦黑,也没多少困意。
栓子就四处看着,屋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地上铺着干草,二十来个孩子就这么和衣躺在干草上,也不说话。
栓子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小孩,问到“你们一直在这里吗?”
旁边的小孩和栓子差不多大,只是没有左胳膊,“嗯,父母死了,被骗到这里的。”
栓子一阵疑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骗到这里?”
“你们不也是被那黄琦骗来的吗?”
“不是,我们是自愿来的。”
“自愿?是吧,我们每个人都是自愿来的。”
“对了,你左手呢?怎么会这样的?”
那小孩听见栓子问自己的左手,冷笑道“别着急,很快你就和我们一样了,不过那丫头会比我们好一些。”那孩子说着话指了指二丫。
此时二丫又睡着了。
“什么意思?”
“她是女孩,会被他们养大一些,然后卖掉!我们就只能就在这里……”
栓子一惊,知道自己不好的预感从哪来了。
“你们怎么没想过逃跑?”
“逃?白天有人跟着我们,晚上他们也分了个人在门口值夜,有人试着跑过,但都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尸体就埋在院子里,再说了,就算逃出去了,我们一样是个死……”
栓子不在与他说话,而是悄悄地走到窗口,顺着缝往外看,只见一个大汉就坐在这间屋子的门口,黄琦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他房间里还点着油灯。院子的大门上着锁。
栓子想了一会,一个计划浮现在心头,只见栓子在地上扒拉开干草,抓了两把土,走到门口开始砸门。
门开了。
大汉看着面前的小孩,他知道这孩子,今天黄琦和他们聊过,说这个孩子有大用,而且不知道里面的事,要对这孩子好一点,于是他疑惑的问到,“怎么了?”
栓子紧张的说到“我要拉粑粑!”
然后栓子举起双手,“叔叔抱!”
大汉勉强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将栓子抱了起来,他也没有疑心,这么大一点的孩子能作什么?
栓子瞅准时机,把手上的土全都扑到了大汉的眼睛里,大汉一声哀嚎,把栓子丢了出去,用自己的双手揉着眼睛,栓子乘机跑到不远处的阴影里隐藏起来。
不一会,黄琦和其他人都出来查看,栓子乘他们没注意,溜到了黄琦的房间,爬到桌子上,将煤油灯拿了起来,丢向黄琦的床上,黄琦床上有被子褥子,还有一些干草,火苗子噗噗往上串,栓子又赶忙跑出去,躲到阴影里。
黄琦感觉身背后不对,一回头,“走水了!快去打水!”
其他四个大汉赶忙去找水,小孩们在屋子里乱做一团,黄琦自己赶忙去把院门上的锁打开,小孩们见门开了,就往外跑。
栓子混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妹妹,拉着她就逃,黄琦和其他人都在救火,却没人注意到他俩,栓子和二丫方能逃脱。
竖日,火终于被扑灭了,黄琦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只少了栓子兄妹,不由得目露寒光,那五个大汉围在黄琦身边商量对策。
“黄兄弟,咋办?一会周先生就该到了……”
“还能怎么办?你们几个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那个被栓子暗算的汉子赶忙嘟囔到“谁他娘的能想到这孩子鬼精鬼精的。”
黄琦又是一阵愤怒“废话!那小子吃人肉都没觉得难受!”
几个大汉陡然一惊“什么?”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了黄琦面前,车上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身的短打装扮,露出的胳膊肌肉虬扎,太阳穴鼓着,腮帮子努着,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
“孩子呢?”那中年人话不多,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黄琦哆哆嗦嗦的说到“周先生,那小孩昨日夜间跑了……”
黄琦将栓子昨晚做的事都和周先生说了。
周先生听完后不怒反喜,哈哈大笑到“你可是找了个好苗子啊!”而后又冷冷的看着黄琦,“不论如何,找到他!带回来,我要他安全的出现在我面前,他要是少了一根指头,嘿嘿……”
黄琦额头上冒着冷汗,点头应是。
栓子和二丫已经从黄琦那里逃出来有四天了,栓子一直都没找到什么像样的食物,这四天里兄妹两饥一顿饱一顿的,二丫身子越来越差,开始发起了烧,栓子也没法出去找食物了,只能抱着妹妹在路边躺着,默默地等死。
正在栓子绝望的时候,从镇江城方向,走来了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老汉,车上坐着个老妇人,栓子看着牛车慢慢的驶来,放下了最后的一丝尊严。
栓子放下妹妹,跑到牛车前面,跪下,冲着赶车的老汉梆梆磕头,那老汉和老妇人一脸的慈祥,看着栓子。
“孩子,怎么了?”
栓子哭着说“求好心的大爷大娘收留我兄妹二人!”
那老汉有些窘迫。
老妇人说到“孩子,不是我们不收留你们,唉……我们家里还有个傻儿子,再养你们两个,怎么养的活哟。”
栓子有些急了,“那……只求能收留我妹妹!我死不要紧,求大爷大娘收留我妹妹!我妹妹活了性命,我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二位!”
栓子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二丫还跟着他,兄妹两都得饿死,把妹妹给人家,好歹能活一个,所以他才说出这些话。
“老头子,咋办?要不我们就把小丫头带走吧,毕竟是做件善事,而且我们家的傻儿子也不好讨老婆,我们把这丫头养大,给儿子做个媳妇,老孙家也不至于绝了后。”
老汉想了一会,一咬牙,“好吧,我们老两口省着点吃,怎么着也能养活这丫头。”
于是老汉对栓子说到,“小孩,你起来吧,我们带你妹妹走就是了,也不要你当牛做马,我们把丫头带回去是给儿子做媳妇的……你叫什么?”
栓子对以后的事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妹妹能活命就成,赶忙跪在地上答到
“我叫周栓子,妹妹叫周二丫,谢谢大爷大娘!”说完又是梆梆磕头。
“孩子,你记住了,广陵城外东面七里有一个杏花村,老汉我姓孙,你长大了,可以来看你妹妹。”
说完,老汉下了车,将二丫抱起,放到了老伴的怀里,准备驾车离开,只是这时二丫突然醒了,开始在老妇人的怀里挣扎,边闹边哭。
“哥哥,哥哥,你好狠心!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哥哥是小狗!哥哥是小狗!我恨你,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说着话,老妇人有些拦不住二丫了,二丫挣脱了老妇人的怀抱,从牛车上滚到了地上,栓子看见二丫掉了下来,赶忙想上去扶,可是他忍住了。
“哥哥,哥哥……”二丫一点点的向栓子爬过来,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
栓子忍住眼泪,冷声喝到,“滚!我不要你了!你就是个累赘,我迟早被你害死!”
二丫听栓子这么说,愣在了原地,感觉自己心都死了,老妇人赶快抱起二丫回到牛车上,只是二丫此时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一般。
栓子站在原地,看着牛车越走越远,突然远方又传来了二丫嚎啕大哭的声音,栓子的心跟着一疚,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去!直到牛车渐渐的消失,栓子方才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栓子哭了一阵,想到妹妹有了活路,他只要还活着,兄妹自有想见的一天,于是他擦了擦眼泪,往镇江城里走去,他必须找到食物活下去,偷也好,讨也罢,只要能活下去……
栓子又回到了镇江城,可他还是找不到食物,城里的难民乞丐多的是,讨饭也轮不到他。
栓子站在一家包子铺前,老板正做着包子,放包子的桌子旁,老板栓了条狗,那狗比栓子还大一些,栓子正看着桌上的包子留着口水。
想着一会乘老板不注意,偷他两个包子。
正在他想着老板犯不上为了两个包子连铺子都不要的时候,那条大狗冲他吠了一声,吓得栓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板此时正端着刚出笼的包子,看着栓子被狗吓到了,哈哈大笑,一个没留神,笼屉里的包子掉出来一个。
那狗想也没想,张嘴就要去吃掉在地上的包子,只是包子刚咬到嘴里,就被栓子扑到身前,一把将狗嘴里剩下的半个包子抢走。
大狗也被他吓得一愣,包子铺的老板见栓子跑了,怒不可遏,解开栓狗的绳索,放狗去撵他。
栓子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包子,一路狂奔,后面的恶犬也玩命的追着。
栓子慌不择路,跑到了一条死胡同,他被大狗逼到了墙角,栓子眼见逃不了了,于是将包子塞到嘴里,囫囵咽下。
大狗见包子被栓子吃了,更是愤怒,刚要扑上去,栓子抱着头害怕的蹲在地上,大狗呜咽了一声,就再没了动静,栓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狗咬自己,于是抬起头疑惑的瞧了瞧。
只见狗已经躺在了地上,身子不停的抽搐,地上一滩血迹,狗脖子上一道偌大的伤口,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狗的旁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手持一把短剑,冲着栓子微笑,只是栓子感觉他的笑容,可比那条狗可怕的多了,但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栓子刚要道谢,巷子口又出现了几个人影,恭敬的冲着中年汉子行礼。
“周先生,就是他!”说话的赫然就是黄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