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琴又来给兰芝轩柴房的婆婆送饭了,她手中端的饭菜都是兰芝轩姐妹们吃剩下的。
“啪,啪啪”
周琴轻轻的叩着柴房的门。
“进来吧。”
周琴用肩膀轻轻的抵开了门,进到屋子里,将饭菜放在桌上,柴房里里的空间狭小而逼仄。
昏暗的阴影里坐着一个老婆婆,看年岁估计不小了,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沟壑。
“琴儿,你来了。”
周琴走到老婆婆面前。
“嗯,婆婆,我来给您送饭了。”
老婆婆对着周琴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好孩子,昨个儿修炼的如何了?”
“已经能将内力运行三周天了,只是,婆婆,我修炼内功有什么用呢?身在勾栏院,逃又逃不出去……”
老婆婆哀叹一声。
“唉……好好的姑娘家,落到此处……好好修炼吧,兴许有一天你能将武功练到大成,逃出去呢。”
老婆婆从周琴手里接过碗,轻轻地吃着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看其动作估摸着年轻时也是个大家闺秀。
周琴则坐在一旁,倚着门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哥哥,哥哥,你好狠的心,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哥哥是小狗,哥哥是小狗,我恨你!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二丫哭的声嘶力竭,可是栓子不为所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随着牛车渐行渐远。
二丫被老妇人死死的抱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她想去问问栓子,为什么抛弃她,老妇人好像年迈体力不支了,抱住二丫的手有了一些松动,二丫赶忙又是奋力挣脱。
终于,她挣开了,可是刚要下车,就感觉到身子一阵的虚弱无力,一个没站稳,就从车上掉了下来,她没有感觉到疼,身体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上的痛,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哥哥,哥哥……”
二丫一点点爬向栓子,她好像看见了栓子往她着挪动了脚步,但也只挪了一步。
“滚!我不要你了!你就是个累赘!我迟早有一天被你害死!”
二丫楞在了原地,连抬起的手也不知该往哪放了。
看着栓子狰狞的面目,二丫的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从心里钻出的东西直往自己喉咙堵,堵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二丫没有哭,因为她现在忘记了怎么去哭泣,而后,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轻轻的将自己抱起。
二丫记不得当时是什么天气了,记不得哥哥的脸,只有那句话一直充斥着她的脑海。
她靠在那温暖的怀抱里,眼神没有聚焦,仿佛失了魂一般,直到渐渐的看不见哥哥的身影,她才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老妇人一直轻轻的抚摸着二丫的背。
“唉……可怜的娃儿,莫哭了,莫哭了,娃儿乖……”
可二丫怎么也止不住,只是一个劲的哭,哭的累了,她就在老妇人的怀里睡,醒了接着哭,直哭了两天方才停下,但那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第三天,孙老汉老两口终于带着二丫回到了杏花村,二丫却还和个木偶一般,除了吃饭喝水,就是乜呆呆的发愣,谁叫她也不应。
“老头子,这丫头不会是丢了魂吧?”
孙老汉看看二丫。
“没事,想是一时接受不了,过段日子就好了。”
“爹爹,爹爹,嘿嘿……”
孙老汉在给牛卸着套子,从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目光呆滞,嘴歪眼斜,傻里傻气的脸上挂着两条青鼻涕,傻子后面跟着一个中年人。
“哥,你回来了。”
那中年人是孙老汉的弟弟,孙老汉摸了摸傻儿子的头,冲自己弟弟笑了笑。
“弟啊,几天儿辛苦你了。”
中年人赶忙摆手说到。
“嗨,辛苦个啥子,他怎么说也是俺侄儿,应该的。”
这时,老妇人抱着二丫走了过来。
“小叔,中午别急着回去,我去做饭,你们哥两聊着。”
“谢谢嫂子。”
说着话老妇人就进了院子。
“哥,这女娃儿是咋回事?”
“唉……家里招了歹人,她哥哥带她逃出来了,兄妹两没法子活命只能把她托付给我了。我想以后女娃长大了可以给我儿子做个媳妇,要是她不乐意,就给她找个好人家儿。”
“那她哥呢?”
孙老汉又叹了口气。
“不知道,也许是死了,也许还活着。走,回屋说。”
孙老汉兄弟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两间房子,一间是孙老汉和老伴住,一间是他们的傻儿子住。
“那女娃儿也是个傻子?咋不说话?”
“她哥把她给我们后,她就这样了,想来是接受不了了。”
“哥,你咋不把女娃儿她哥也带回来?”
“我们这情况怎么养的活三个孩子哟。”
孙老汉的弟弟有些生气。
“哥,你咋这么傻啊,你把那孩子接回来给你当儿子,百年之后好歹有个摔火盆的,你还能指望狗子?再说了,你说养不活,不是还有俺吗?”
孙老汉一愣,想了想,说实话,他挺喜欢栓子的,只是当时没想到这一节,此时听兄弟一说,有些后悔了,于是他起身去找自己老伴。
“老伴儿,赶紧的给我准备些干粮,我去镇江一趟。二丫,我去把你哥接过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家儿!”
二丫听见孙老汉的话,眼睛里有了神采,她跳下老妇人的怀抱,跪在地上给孙老汉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谢谢……”
孙老汉点了点头,冲着弟弟喊了一声。
“二子,陪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去套牛车了。
二丫这几天身子恢复过来了,这还得感谢老妇人无微不至的照顾。
老妇人对二丫那是没的说,真真的把二丫视如己出。
狗子对二丫也不错,他人傻,村子里的小孩老是欺负他,他也没个玩伴,现在家里来了二丫,他很是开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二丫,二丫也慢慢的对他熟悉了,一天到晚跟着他屁股后面叫他狗子哥。
“老伴儿,我回来了!”
二丫和老妇人赶紧去门口迎接孙老汉。
“伯伯,我哥呢?”
老汉叹了口气。
他和自家弟弟在镇江找了五日,附近,城里,能找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栓子,他担心如果栓子死了,二丫也接受不了,于是只能撒了个谎。
“没找到你哥哥,不过听说他被大户人家带走了,想是被人收作了家丁,放心吧,以后他会来找你的。”
二丫点了点头,只要哥哥还活着,就还有见面的机会,这几日她心结也解开了一些,已经隐隐把孙家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毕竟还是个两岁的孩子,哭的快,笑的也快,每日狗子都带着二丫在村里到处玩,别看狗子十来岁,但是天生是个傻子,也能和二丫一个心智,所以二人也不错。
杏花村有了新的孩子,村民都知道了,是孙家人从外面捡来的孩子,小丫头长得很讨人喜,跟个瓷娃娃似的,又懂礼貌,身世可怜,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喜欢她,有什么好吃的都愿意给孙家送一些,只因为二丫在他们家,狗子也因为二丫的到来,能吃饭很多好吃的,他一直认为是二丫带来的好运气,所以对二丫更是好。
狗子的形象,也慢慢的和哥哥的形象融合了,二丫也渐渐的忘记了栓子的脸,只记得自己以后要找到哥哥,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杏花村位于广陵城外向东七里处,村子不大,没有多少田地,村里以酿酒为生,而孙老汉一家的工作,就是把村里人酿的酒,送到广陵,镇江这些城池赚些生计。
而虎有虎路,鼠有鼠道,杏花村虽明面上归着广陵府管理,但那毕竟是官面上的,暗中杏花村的保护势力就是猛虎帮,猛虎帮做事倒也规矩,每个月杏花村岁钱给足了,猛虎帮也不会胡来,还会帮着村子处理一些私事,而村民对于杏花村里的猛虎帮帮众也不排斥,猛虎帮在杏花村便设了一个暗处的分部。
今年开了春,二丫四岁了,今天她出门帮家里割些猪草,家里虽然没有养猪,但村子里其他人家养的有猪,二丫割了猪草送过去,可以做个人情,虽不能报答这两年村民对自己的好,但好歹是自己的心意。
二丫背着篓子在小路上行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个青皮,天气还有些凉,但那个青皮却只穿着一个短褂子,露出精壮的胳膊,胳膊上刺着刺青,一脸的横肉,二丫见过他。
这青皮经常在村子里出现,带着一帮游手好闲的孩子,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做什么,但有时村子里的村民与其他的村子起了冲突,他们也会出面调解。
二丫就是那时见过他,二丫却一直以为他是官家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出来调解纠纷。
那青皮看着迎面走来的二丫,眼睛一亮,看了看四下无人,不由得心里动了念头。
“嗨,丫头,你可是孙老汉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