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已经差不多半年了，苏妤绯渐渐习惯潘玉霜无聊时的歇斯底里和气愤时对她的拳打脚踢，很多次苏妤绯挂彩来到学校，幸亏平时她行事作风低调，即便白皙的小腿晕染着一大块青紫也无人过问。

    “妤绯，你的脚怎么了？”同桌张佳文甜甜地问，苏妤绯笑着摇摇头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哦，以后要小心啊。”妤绯带着疑惑微笑，虽然她们是同桌，因为自己交不出晚自习那份钱，所以只能待在家里默默看书学习，按道理或者根据人从陌生到熟悉的程序来说，她和张佳文离那一步还很遥远。

    “听说，你和初二（6）班的欧阳墨琛认识啊？”张佳文带着明知故问的口吻问，苏妤绯暗笑，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吧。

    “知道，不过不熟。”苏妤绯或多或少猜到张佳文笑容的含义，她明白在这个豆蔻年华，喜欢是一个很神秘的词语，大部分人愿意打包行囊去探秘，却又害怕秘密揭开后的答案，一直如此诚惶诚恐，止步不前。

    “可是别人说你们很熟啊？”

    “熟不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提起欧阳墨琛，妤绯就想起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儿，着实不想多提。

    “那你忙吧。”张佳文明白苏妤绯的意思，毕竟自己跟她只是陌生的同桌而已。

    苏妤绯整理好桌子上的书本，抽出语文书津津有味地学习着，能够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在大学相遇，想想都是如此美好。

    入冬了，苏妤绯裹紧身上的大衣朝通往自己家门的巷子走去，风太大，妤绯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个妇女的身后，希望以此来挡去一小部分寒风。

    “小诺妈妈，你知道吗？苏家那个男人啊，再婚了。”

    “真的呀！他们离婚不才半年不到吧？”郭云云语调惊讶，语气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骗你做啥啦！”

    “什么时候的事？”

    “十月份吧，反正一个多月前的事，我记得哦，那天她还拿她女儿出气呢。”

    “那天我没在家，不晓得哦。”

    “你说这一家子真有意思哦，小诺妈妈，你啊，以后不要让小诺跟苏家那个女儿来往啦！”

    “蕴宜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家小诺怎么会跟那种下等人来往？”

    “哎哟，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平时看小诺和苏家女儿挺好的。”

    “蕴宜妈妈，我们家小诺只会跟蕴宜来往的。”

    “是啦，这两个人多么般配呀！”……苏妤绯在巷子口站定，一搭一唱的声音消失在巷子尽头，留有的残音也被呼啸而来的狂风刮得粉碎。

    “绯绯，你怎么站在这里？”苏妤绯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日思夜想的声音此时在耳后响起，连承诺满脸绯红地走到苏妤绯面前担心地问：“怎么了？你妈又把你赶出来了？”

    “没有，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发烧了，请假回来看病，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连承诺对苏妤绯温和地笑，妤绯轻轻点头，连承诺转头跑回自己家门，妤绯内心七上八下地担心着，故意走院子旁，偷偷地把耳朵贴在不远处的墙上。

    “小诺，你怎么就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心疼死妈妈了。”

    “妈，只是小病，挂挂盐水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咯，不好好照料很容易复发的。”

    苏妤绯的表情慢慢舒缓，转身走回自己的家。

    “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继续守在别人家旁边啊？跟那个狐狸精一个德行。”潘玉霜靠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弄得满地都是瓜子壳。苏妤绯平静的脸不曾泛起一丝涟漪，走进厨房看着空荡荡的冰箱，走出来问：“妈，我昨天买的小青菜呢？”

    “煮了吃了。”潘玉霜说得理所当然，苏妤绯站在原地不吭一声，也不曾移动身体问：“我记得还有一个鸡蛋……”

    “我这么拼命挣钱吃个鸡蛋补补还得征得你的同意啊！”苏妤绯一句话还没说完，潘玉霜一口唾沫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那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件完整的家具。苏妤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和暴躁的母亲沟通，只好问：“晚上吃什么？”

    “家里只有面，你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啊。”

    此时苏妤绯发现，潘玉霜是赤裸裸地挑衅，而她身为女儿所能做的，就是充当一个出气筒或者任其凌辱的对象，两个选择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受。而她，苏妤绯却没得选择了。

    有的时候，苏妤绯觉得潘玉霜很可怜，她明明爱着爸爸，却最终导致爸爸挥袖而去，那一天的异常举动或许也源于她对父亲的爱，苏妤绯忘记了，潘玉霜的狠心折磨不是只有一次，此时的她宁愿想成妈妈是爱她的，只是受了些刺激，对，受了些刺激。

    “贱丫头，饭好了没有？”

    “快好了。”苏妤绯答道，多久了？她不再叫她名字，无所谓了，在她出生之前就在她的世界等着的人正在一个一个离开，路一直走，有多少分支相离又相融？人的一生不就是如此，该走的走，该留的留，最后才发现，剩下的还是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