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绯偶尔抽空去苏晓宇的学校远远地看看他，“姐姐，”苏晓宇一声不响地站在苏妤绯身后轻轻叫着，苏妤绯转头仔细打量着晓宇，看到晓宇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不免担心地问：“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姐姐……”晓宇声音颤抖，眼眶泛红，妤绯担忧地抚摸着晓宇的脸问：“新妈妈对你不好？”

    “新妈妈叫爸爸别让我上学了，姐姐，我想上学。”晓宇哀求的眼神扯痛了妤绯全身最脆弱的一根神经，她忍住欲将流出的眼泪说：“晓宇只要跟爸爸说自己一定要读书，姐姐相信爸爸不会勉强你的。”

    “如果爸爸不同意呢？”

    “那……你就来找姐姐。”妤绯露出抚慰的笑，晓宇的面孔瞬间从哀愁复位成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他朝校园看了看：“姐姐，我该回去了，要不然，阿姨又要在爸爸面前告状了。”说完转身跑开。

    “晓宇，”妤绯叫住他，“如果受了苦，来找姐姐。”远处的晓宇笑着点头，很小的时候，妤绯就在想，为什么自己和晓宇的童年始终充满眼泪，回想自己走过的十四年，妤绯眼眸闪过一丝疲惫，如今她大言不惭地对晓宇许下诺言，真的只是希望苏晓宇可以度过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童年而已，尽管自己的做法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可是谁叫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呢？

    “嘿，苏妤绯。”苏妤绯循声望去：“是你。”妤绯眼中略显惊讶和疑惑，据她所知，欧阳墨琛的母校不在这里，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的朋友来这买东西，”欧阳墨琛漫不经心地抱怨，“你说D市市中心那么繁华的地段，什么买不到，来这儿买，还拉着我来这么破旧的地方。”苏妤绯噙着笑说：“我先走了，再见。”

    “苏妤绯，你怎么这样啊。”欧阳墨琛朝远去的身影露出一丝温暖地笑。

    “你傻笑什么？”

    “没什么，”欧阳墨琛看了周柏帆一眼将视线重新拉回那抹模糊的背影，周柏帆眯着眼睛顺着欧阳墨琛的目光，嘴角不自主地扬起笑意。冬季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两个青春懵懂的少年身上，拉长他们的影子，其实那是青春留下的痕迹，只是许多年以后，他们再也感觉不到那抹笑意的感觉了。

    “妈，我回来了。”苏妤绯随意地说了句，潘玉霜悠然自得地靠在早已破了个洞的旧沙发上默默吸着烟，微火燃烧着廉价的烟草氲成烟圈袅袅升起，沧桑这个词语的意思潘玉霜诠释地淋漓尽致，苏妤绯将书本放在饭桌上轻轻地说：“我今天去见了晓宇了。”

    潘玉霜猛地转头盯着苏妤绯，带着饿狼扑羊的目光，发出尖锐的声音问：“你去见他干什么？！你给他钱了？！你敢这么做，看我怎么收拾你！”苏妤绯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被摧毁了。

    “我没有给他钱，再说了，我哪有什么钱。”苏妤绯温热的心忽热之间跳慢了半拍，一秒钟的心肌缺氧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闷锁感。

    “嫌弃我没给你零花钱了是吧？有种向你没有良心的爸爸要啊！”

    “我去做饭了。”

    “怪不得是那个贱男人播下的种！浑身上下和他一样下贱。”潘玉霜轻哼，苏妤绯暗笑：“我也是你生的。”潘玉霜瞪着眼睛，弯身捡起一只拖鞋砸向厨房，苏妤绯迅速将门关山，那只洗得褪色的棉拖鞋“砰”得一声砸在蜕了皮的木门上，脆弱不堪的门摇晃了几下，依然坚强地和门框紧紧相连。

    苏妤绯将两盘素菜放在桌上，盛好一碗雪白的米饭朝潘玉霜看了一眼说：“吃饭了。”潘玉霜起身走到桌边冷笑：“臭丫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委屈到你了？”和苏玉峰离婚之后，潘玉霜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跟苏妤绯说话，妤绯淡笑，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好回答，像上次一样，她选择了不委屈这个答案之后，本来一顿两菜一汤的日子变成如今的两菜，随着苏妤绯不断长大，潘玉霜总是问一些令她两难的问题，跟潘玉霜的问题相比，她更喜欢做学习上的选择题，至少还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

    “妈觉得呢？我是不是个累赘？”苏妤绯坐下埋头吃饭，潘玉霜恨得咬咬牙，随后脸上泛出浅浅的笑意，只是这一切的一切苏妤绯从不曾发觉。饭后，潘玉霜不吭一声出门了，苏妤绯默默地站在厨房内静静地洗着碗，一抬头便可看见连承诺精心灌溉的花园，他现在正微笑着站在篱笆面前看着早已凋谢的盆栽。苏妤绯曾经梦想着，有一日，他坐在客厅里，而她站在厨房为他做一顿美味佳肴，想着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微笑。

    寒假如期而至，苏妤绯歪侧着头安心地坐在位置上，张佳文笑眯眯地跑到她身边说：“妤绯，你这次又考第一耶！你真的很厉害，这样下去，你就可以去市重点高中了。”苏妤绯淡然地看着张佳文说：“借你吉言吧，你呢？考得怎么样？”自从那次张佳文主动找她说话时，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从陌路变成偶尔可以交谈的同窗。

    “我啊，”张佳文微微摇摇头，“上好高中终究是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咯。”苏妤绯从来学不会如何安慰一个失意的人，面对张佳文地垂头丧气，她能做地只能是埋头不言，她不认为一个位于排行榜首位的人去安慰一位几百名外的人是一个明智的举动。

    张佳文释然地笑笑，和苏妤绯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明白这个淡如湖水的女子最不擅长的是什么，从抽屉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和一个化妆包轻声说：“对于未来，我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得过且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妤绯，这种颜色的唇彩会不会太朴素了？”

    苏妤绯目不转睛地看着张佳文唇上闪烁的光亮，此时那两瓣薄薄的双唇瞬间有了生命力。

    张佳文抿了抿嘴唇说：“我知道吓着你了，不过妤绯，你这样可不行，女生要对自己好一点，我们这个年纪，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才是硬道理。”张佳文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在唇上描下的杰作。妤绯淡笑不语，转头看向窗外。教室突然闹哄哄地，班主任威严地往讲台上一站，朝着教室扫视了一圈说：“安静了安静了。”

    苏妤绯转过头看向讲台上还算年轻的老师，袁老师慈祥地看了苏妤绯一眼说：“这个学期我们班级依然很幸运，第一名在我们班级。”

    “又是苏妤绯吧。”老师还未说完，底下的同学便叽叽喳喳地说着，袁老师轻咳了两声说：“苏妤绯同学稳坐泰山，是我班一大骄傲，希望大家向她好好学习。”

    苏妤绯的世界里，很少有讨厌的人或者事，即便潘玉霜对她那样的拳打脚踢，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可是每到学期末老师在讲台上教导其他同学向自己学习时，妤绯总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绯绯。”连承诺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妤绯的初中校园，也曾是属于他的校园。苏妤绯微笑着走到连承诺面前问：“承诺哥怎么有空来这里？”连承诺不答牵起妤绯的手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妤绯素来是一个问题不多的女孩，她就这么任他牵着，可以随时随地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和轻扯的嘴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犹如一块小石子投在心湖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圆晕来。

    连承诺忽然松开妤绯的手，对着前方的人微笑：“袁老师好。”

    “连承诺啊，你来学校看老师吗？”

    “我是来看苏妤绯的，我和她是邻居。”连承诺看了苏妤绯一眼，目光里透着恳求，苏妤绯会意对袁老师说：“我的成绩一直都是承诺哥指导的呢，要不然，不上晚自习的我怎么可能次次拿第一呢。”袁老师听后拍拍连承诺的肩膀说：“好样的，好好教教苏妤绯，她很有希望上你那所高中。”

    “当然，我辅导出来的人可能再次成就三中的传奇。”连承诺对着袁老师嘿嘿地笑，“老师，学生冒犯了，我们先走了。”袁老师从错愕中醒来，转头看着两个高矮分明的背影，欣慰地点头，如果世界上的任何一对都能像他们一样，谁不值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