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跟你那个死妈一个贱样！”

    粗声粗气的男声在这个破旧的楼道里自带了混响，震得邹姚耳朵直嗡嗡，她微微颤抖的身躯略显单薄，杂乱的短发被剪的参差不齐，耳后还有块被剪秃了看上去就像天生没长头发。

    “今天我就教教你，跟大人讲话，该怎么说！”

    男人一边骂一边拽着邹姚的头发将她拉向自己，抬手就要甩她一耳光。

    邹姚缩着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一楼响起刺耳的开门声紧随着的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清脆。

    男人一愣，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她，悄悄的退回到了屋内将门虚掩上，他贴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认真的侧耳听着。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掐着时间推开门，看到门口的邹姚眼神里充满了诧异，连忙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关切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在学校谁欺负你了吗？”

    说着抬手要摸她的头，邹姚下意识的偏开了脑袋，以为他要打自己。

    男人眼底不悦，按捺住内心的不快牵起她的手往屋走，转身时，佯装出一副刚看见的模样。

    “雅美，回来啦。”说着松开了邹姚的手，接过赵雅美手里拎着的包和菜说“小姚先进屋做功课去，一会出来吃饭。”

    赵雅美看了看女儿看了看老公，叹了口气。

    “秦海，小姚还是老样子吗？”赵雅美脱下外套，看着闺女关闭的房门问道。

    “是啊，还是那个样子，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不怎么愿意理我。”秦海从她的身后抱住她，轻舔她的耳唇说，“老婆，今晚我想吃你做的菜。”

    赵雅美工作了一天，实则累得很，可身后搂着自己的男人言语里满是期望，三年女儿都没有接受他，在家替自己照顾孩子做饭收拾家居，也很是辛苦。

    “嗯，那你等会，我去给你做。”

    “好。”秦海在她右脸亲了一下，便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秦海在她进了厨房一分多钟后起了身，走向邹姚的房间。

    他没有敲门，直接拿钥匙开了门，趴在桌上的邹姚僵直了后背，她几乎已经看不清课本上的题写的是什么。

    “行啊，敢当着你妈面躲我手了啊。”

    邹姚没有动，她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不停地期望着身后的人快点离开。

    “哑巴了？嗯？”秦海走到她旁边靠着桌子，斜眼看着她。

    “我，我没有。”因为紧张邹姚攥着笔的手心出满了汗。

    “下次，再敢躲我！我就把你和他谈恋爱的事，告诉你妈。”秦海半弯腰在她耳边带着耻笑。

    “我没有！”邹姚抬起头，急忙否定。

    她没有，她跟贺易只见过一次，只有去诊所那一次。

    “哼。”

    秦海冷哼，走出她的房间，正好面对上要开门的赵雅美。

    “孩子眼看着高三了，我想多给她点零花钱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可是……”

    秦海一脸的失落和为难。

    赵雅美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来，便关上了门。

    她走到邹姚的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

    “小姚，这钱你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赵雅美将四百元钱放在了桌上，“妈妈要工作很累，你如果有什么心事，妈妈还是希望你跟我说的。”

    赵雅美拿起个苹果，慢慢的销着皮。“我知道谁也代替不了你爸爸，可是秦叔叔把这个家照顾的很好，减轻了妈妈很多的负担，你就算接受不了他，多少也笑笑，至少不会让秦叔叔觉得他对这个家的付出白瞎了不是？”

    邹姚接过苹果，没有吃。她不知道该怎样跟妈妈讲，她很信赖他，她只想让自己接受他，并不在乎他所的话是真是假。

    她看着她，茫然的点了点头。

    赵雅美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走了出去。

    邹姚看着手里的苹果，默默的咬了一口，不甜不面，水了吧唧的脆。

    放下课本，她躺回了床上。

    眼皮越来越沉，头皮被秦海扯的微微发疼，她感觉心里像有个大石头压得她透不过气，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咚咚咚……小姚吃饭了。”

    赵雅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听见了，可她一点都动弹不了。

    “小姚？先吃饭了，功课等会再写。”

    赵雅美又喊了一声。

    邹姚动了动手指，听着她的脚步声远离了房门，感觉意识在渐渐的飘远。

    “小姚！”

    秦海的声音像魔音一样敲打着她的神经，她几乎是从床上弹着坐了起来，双眼惊慌的盯着房门。

    “吃饭了啊。”门被敲了两下后外面没有了声音。

    邹姚长吁了口气，下了床，放在桌上的苹果已经氧化，斑斑点点的黄看上去像生了一场大病。

    邹姚赶紧走出了房间，秦海来叫了就证明她不能再躲在屋里了，不然这又会成为他捶打自己的理由。

    “小姚，妈妈给你做了糖醋鲤鱼，尝尝。”赵雅美夹了块鱼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邹姚点了点头，声音弱不可闻的说了句：“谢谢妈妈。”

    赵雅美很欣慰的给秦海夹了块排骨，冲他笑了笑。

    邹姚闷头吃着饭，一眼扫过去，满桌子只有这一道是她爱吃的，其余三道菜都是秦海爱吃的，他俩在那互相加来夹去，邹姚食不知味的大口大口吞咽着米饭，企图尽早结束这顿饭。

    她连卡在嗓子里的鱼刺都没有时间去处理，几乎是硬噎米饭噎了下去，她放下空了的饭碗，“我……去做功课了。”

    未等赵雅美回复她就跑进了屋里，她很喜欢功课，因为这有它可以让自己快速逃离不想待的地方，而且还不会被责怪。

    她期待着大学，期待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这栋楼这个城市，离开她的妈妈，离开有秦海的地方，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

    进了屋转身看着门锁，她皱了皱眉，她很想反锁，可反锁会被秦海打，一年前的暴力让她心里深深的烙下这个男人不可以惹的印象。

    她颤抖着手松开了门锁，躺回了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快速入眠。

    睡一觉，天亮了，就可以去学校了，就可以不用面对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