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而位于金陵同时是金陵首富的赵府大门内外,灯笼高挂,刻着赵府二字的黑底镶金牌匾醒目威严,门前一双白石狮子威武雄壮。大门向里是一条青砖大道,足以容下十数人并排行走。灯火照着走道旁站岗的家丁,个个抱着胸膛而立,腰杆挺直,威风凛凛,竟全是刺青刀疤,身经百战的样子。
夜晚来临,星光开始闪烁的时候,忽闻一阵阵清脆的铃铛,混着马蹄杂踏,由门外传来。门丁都不约而同向门外看去,随即粗狂的脸上都露出讨好的笑容,纷纷叫到:
“少主好!”
为首的是一匹白色骏马,褡着白银铸造的马鞍,纯丝拧成的缰绳,纵使那鞍辔做工依然精致细巧。马上的少年只有十八、九岁,倨傲问道:“我父亲来了没有?”
赵府副总管赵平上前躬身道:“老爷他已经等少爷多时,吩咐我见到少爷回来后立即领少爷去见他,有要事嘱咐。少爷咱们走吧。”说毕,便领少年走进了内院。在穿过曲折绵长的走廊时,少年突然说道:“老赵,人有三急。少爷我先去方便方便,完事后我自会去见父亲的,你先去,你先去。”
“这……让老爷等久了不太好吧。”
“哪有什么不好的!我说你走你就先走,哪来这么多废话,别站着呐,走走走。”
“是,是。少爷那你要快啊!”
少年看着管家走进了拐角,嘟囔着:“去见我父亲?还不是给我一顿批。哼,小爷我才不会自讨没趣呢。嘿嘿,还是去找我那乖巧可人的小桃红才好。”
就在少年思绪翩翩时,由于迫不及待,已然跨进了前方黑暗的小道……
冠以杀手之名,刻下血的烙印,是黑暗中魅影的本质。杀手只需要像蛇一样静静地潜伏,等待猎物经过,捕杀就好。而今天我接到了一份任务,杀死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同样的任务我已完成数十次从未失手,今天也会一样。听,他来了!
少年右脚刚迈过拐角时,阴影处一道白光闪过,恰如今夜的弦月一般,划过少年的喉咙。少年眼中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光芒晃摇当地。那黑影一探心脉确认死亡便如猫儿快速躬身奔逃。
良久,巡逻的衙差经过街旁时忽转头一看,见一黑影在角落,心下一奇便走上前去拿灯笼一看,一声惊恐的尖叫便夺唇而出:“啊……啊……杀人呐来人呐!”由于赵府管家赵平见少爷久未归,便吩咐家丁四散寻找,听闻大叫声,便借着漫天星光走进一看,一颗心登时凉了。是少爷!他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了,只此一眼便断定少年绝无可能复活!他脸上一片铁青,心中默念:“完了,竟然死了?七年的培养一朝空,大计刚有一点希望,人就死了?”赵平双手一阵颤抖,听说过他的人都会惊讶,黑榜第六十三的铁手屠夫竟会不受控制的手抖!此时他恨不得仰天长啸,才发泄得出心头这股恶气。他忽地看向一旁瘫坐在地的衙差,问道:
“你可看清凶手是谁?”
“没……没看见。我只是好奇才来看一眼的,这是千真万确啊!大人!”
赵平看他不似说谎,心想:“此事绝不能四处飞传,这个责任我一个人可担不起。我暂且也只能隐瞒死讯。那,就只能对不住你了!”念毕,握掌为拳,朝衙差心口打去,胸膛塌陷,口吐鲜血,一击毙命。赵平随即抱起少年尸体向赵府奔去。
赵府,此时寂静无声,似有一团乌云酝酿着狂风暴雨。
“什么?我儿死了?”赵府主人赵贤勃然大怒,反手一掌,打在一旁家丁脸上,指着众人骂道:“我不是叫你们时刻护在我儿身旁吗?怎么一个个玩忽职守,害的我儿命丧黄泉,你们该当何罪?!”
“请老爷息怒啊。”
“你们的命连我儿一根毛发都比不了!息怒?你们,你们气死我了……”赵贤突然捂住心口,痛苦呻吟着倒了下去。
“老爷!老爷!快叫医生,老爷昏倒了!”……
经过一番救治,赵贤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缓缓睁开眼,像似一瞬间老了十数岁一样,声音沙哑着:
“赵平留下,你们都退下。”
“是,老爷。”
随着房门关上,赵贤咳嗽着,看着赵平,脸上带着三分恭敬七分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坛主,敢问我儿到底是何人所杀?”
“这事你就不用关心,乖乖听命令就行。还有,今天这事你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都快弄得满城皆知。要是坏了我教大计。哼,好好想想你全家有什么后果!那些知道此事的人,快想想怎么封口吧。”赵平径直走出房门,回头冷声道:“我在这好心提醒你一句,只有死人才不会说漏嘴!”
随着关门声落下,赵贤目呲欲裂,他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神色更加难看,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闷声道:“黑玄教,你们真是欺人太甚啊……”
清晨小雨淅淅落起,伴着暖暖的日光涤荡了那昨夜浓重的血迹,又恢复了一派祥和。
在一个小胡同里,一名瘦弱的乞丐卧石熟睡,眉头紧锁,似在梦中诉说世间不公。只见几名黑衣人闪过,看着乞丐确认一番,彼此互相看了看:“就是他了,带走。”说罢拿出布袋蒙上绑走……
赵府,柴房。
只见赵贤朝赵平低语:“这方法可行?不会被人识破吧?”“不会。绝对万无一失。”赵平说此话时眼光一闪瞥向他,心中喃喃:“就算识破,顶罪的也不是我们啊。”
“嘭”几个黑衣人进来,顺手把布袋扔在地上。
“打开。”
“是。”
乞丐被连番折腾早已惊醒,从麻袋探出头来用惊慌的眼睛看看四周,瑟瑟发抖道:“几位大爷,小的没有得罪过几位吧?不知抓小的来有何事?”
没人理他,赵平望着赵贤:“你看他长得像不像?”赵贤仔仔细细看了看,不禁惊讶道:“世上竟有两个如此相似之人?”赵平一听:“那好,确定的话就是他了。带他下去好好洗洗。顺便把缘由给他说了,如不从,杀!”乞丐一听,浑身一颤,眼中流出害怕的色彩,唯唯诺诺的说:“有什么要求小的一定答应,求大爷别杀了小的啊!”赵平摆摆手,几个黑衣人抓住乞丐衣领提着走出柴房。
“这几天就对外宣布赵白身体抱恙,不见客!过些日子我再带他去青州。”
“是,谨遵大人命令!”
我是一个孤儿,和所有孤儿一样无父无母,以野狗挣食,以乞讨为生,露宿街头。得过且过十七年,至今我不认为我有什么不同。但是今天有人告诉我,我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因为我长得像一个人,一个死去多日的人。我有一种感觉,当我被绑进赵府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变得曲折跌宕。现在,我不再叫陈武,我有了一个新名字,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