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不平坦的道路上颠簸着,车中只有陈武和赵平两个人。车是赵府车场自己建造的马轿车,松木的车厢,带着精致镂刻的壁板,很是宽敞大气。马车四周有六个魁梧大汉,俱都一身劲衣骑装,胯下配马,腰间带单锋大刀,护卫在旁。他们的目的地是青州。
赵平对陈武吩咐道:“经过这十数天训练,你还算机灵,与赵白有了七八分接近。不过此去青州,你当少言,看我眼色行事。明白?”“小的明白,明白。”乞丐陈武唯唯诺诺道。
马车缓缓进入青州地界的晏城中,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晏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一个头戴竹笠拄着拐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过。竹笠低低压着眉毛,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刀削似的脸颊,下巴胡茬铁青。
瘸子沿着路边走的非常缓慢,当陈武和赵平乘坐的马车经过他身边时,他喘息着停下,手扶竹笠的时候,目光飞快地向马车扫了一眼。
瘸子微微低头,唇角一勾,竟有一丝阴狠冰冷的意味。
对赵白的生或死,他一直感到很困惑,他不相信自己会失手,在金陵的那一刀,他很清楚赵白一定死了,更何况还检查了一遍。可是赵府居然没有传出赵白的死讯,府中上下一切都很平静。而当自己隶属的组织红尘楼得知赵白没有死,而是去了青州的时候,他还非常肯定地告诉他的上级张十三,这一定是赵府或者官府布的局,莫要上了当。可是十多天后,赵白回来了,居然回来了,莫要说死,就连受伤的样子都没有。
摸着被张十三掌掴过的脸颊,脸上虽不疼,但痛在心里。他无法容忍上级认为他是因为怕死,才根本没有下手,但又骗说杀死了赵白。他受不了张十三对他鄙夷轻蔑的目光,更受不了组织对他产生怀疑,因为组织就是他心中的神,他会向神证明自己的忠心,一定会!
他不是一个智谋百出的人,他想不通赵白死而复生的关键,那他干脆就不去想了:“既然你还活着,我再杀你一次又何妨!”多么简单?但是往往直接、简单的办法,却通常是最有效的办法。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法杀你,不过没有关系,总能等到机会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这一次,我要把你的人头提回去,我会向组织证明我肖十七的清白的!等着吧!”瘸子心中恨恨道。
夜晚降临时,马车停靠在晏城最大的客栈“客如云”。陈武几人走进预订的房间想歇息一番缓解下舟车劳顿的疲惫,等明天一早便拜访青州武林势力的代表“藏剑门”。
就在陈武走进房门时,赵平转头对他肃言道:“此番我们是联姻而来,你好好休息,打好精神明天去见温小姐,如果有所散失,你知道我手段的!”
“是是是,小的省得。”
夜深,雨下了起来,躺在硬梆梆的床上,听着那晰晰沥沥的声音,陈武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天,忽然想起了在小时候度过的那段艰苦岁月,以及现在命不由己的遭遇,不禁暗自垂怜,看向窗外发现天色不早,也只能在白天赵平的威胁下苦苦睡去。
新荷池沼,绿槐庭院,檐外雨声初断。只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清秀绝俗,容貌甚美,穿一身嫩黄衫子的女子正在观赏雨后夜景,当得是雅致清丽,人淡如菊。但是她紧锁的眉头却破坏了这份和谐,她静默地站在窗前,手指不由自主地点着窗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难道我的婚姻就不能我做主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真真是可笑!可悲!”她越想心中烦闷便越浓,她狠狠咬咬牙:“明天那个人就要来了,既然你们没一个在乎我的想法,那么我就要用我的方法毁了这婚约!我温云婷决不会坐以待毙!母亲,希望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我成功啊,你也不想女儿的幸福交给一个陌生人的手里吧?”
“小姐,夜以深哩,小心身体,快些歇息吧。”温云婷身旁的丫鬟轻轻劝道。
“好,下去。” ……
金鸡啼明,陈武几人便早早乘坐马车来到了藏剑门,借由护卫领路,来到大厅。便看见早由家丁通报而等候多时的藏剑门门主温雨龙。
温雨龙远远望去,便豪迈的大声说道:“赵府的朋友来的好早,快些进来坐下歇息歇息。”
“温门主真是好风采,三年不见依然如此精神斐然,中气十足,想来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吧。”
“哪里哪里,赵管家还是如此能说会道。”温雨龙不觉微笑道:“这位便是赵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快些来坐!”
一阵主言客随,相互寒暄后。
赵平拱手道:“温门主,此次我赵府前来为两件事,一是我家公子与贵门千金的婚约商定,二是我两家未来的合作事宜。”
温雨龙笑道:“我家老爷子以前曾得贵府大力相助,我两家也是世代交好。更何况这婚约一事早已定好,而且我们身为江湖儿女,信字在先哪能不遵?”
“甚好甚好!”
突然庭院外传来一声娇喝:“我拒绝!”
只见一眉淡如烟,绛唇映日,红袖添香的俏丽佳人跨门而入,目光直盯温雨龙:“父亲,我反对这门亲事!”
“胡闹,贵客临门岂能无礼!”温雨龙怒极大声吼道:“来人,送小姐回房,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温云婷忽地拔剑横在颈前,目光坚定:“父亲,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毋宁死!绝不同意这门亲事!”说罢,手腕用力下压,颈部渗出鲜血。
“慢着,停手!”温雨龙着急道:“你且说说你的条件。”
温云婷停下动作轻声说:“母亲去世后,我从小缺少母爱。如今您做主的这门婚约难道要葬送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吗?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的!”
温雨龙用手指着赵白劝道:“赵府公子赵白品貌非凡更有逸群之才,家世背景门当户对,还不曾有婚配,如此良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听话,回房休息去吧。”
温云婷看着陈武内心疑惑:“怎么他没死?难道红尘楼虚报假消息?”随即说道:“赵白公子固然不差,但父亲,既然我生于江湖,我的良人一定也会在江湖,那么我当举办一场比武招亲,择我夫君!”
众人默然,当局人均都低头细细思量时,忽从远处传来一声轻笑,就像在耳边低语。众人大惊。温雨龙大声厉喝:“阁下是谁?有如此功力,何必装神弄鬼?还不现身!”
“别着急,我这就来。”
只见门外徐徐走来一男子,他有着一头黑亮垂直的发丝,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但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勾嘴角的双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腰配三尺长剑,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又如出鞘的剑,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我,徐青前来拜访。”男子微笑道:“听闻贵府有女待字闺中,我今天是求亲而来。唐突之处请多多包含。”
众人窃窃私语。
“原来是‘一笑浮屠’徐青,这狠人怎么在这?”
“徐青也来淌这趟浑水,这下有好戏看喽!”
“看来这事另有内应啊!”……
“这……”温雨龙看向一旁的赵平:“赵兄你怎么看?”
“温兄,此事我们早已商谈已定,怎能更改?”赵平拱手道。
“容我插一句,你哪位?”徐青对着赵平笑道。
赵平回道:“我乃赵府管家赵……唔!”
只见徐青拔剑,有如羚羊挂角不见痕迹,剑光一闪,赵平捂颈倒地,就地身亡。
温雨龙大惊:“贼子,尔敢杀人?”
“莫急,我杀人是有原因的。我因仰慕温小姐特来拜访,不巧路遇这些人,不经意发现来此这些人均是黑玄教门人,欲与温府结姻,以此慢慢掌控青州这一带武林势力。如此我来是为了铲除他们。”徐青淡淡说道。
“此人说话漏洞百出,我绝不信如此之巧。”温雨龙思量道:“你有何证据?”
徐青看着陈武不觉心中泛起一阵预警,强压疑惑道:“你审问一下这假冒的‘赵白公子’就可得知事实到底是真是假。”
“来人,带下审问,给我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真相!”……
在失去赵平庇护,陈武也在严行拷打下托盘说出,自己承受不了折磨逐渐昏去。而后大怒之下的温雨龙虽留下他的性命但也送至官府把陈武发配去了死刑狱,让他服役终生,不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