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君说被人嘲笑的梦想才有被实现的价值。
我对此不以为然,但我当然要装出一副鼓励他的样子:“加油!爸爸支持你”,顺便低头躲过A君扔过来的空塑料瓶。
A君的梦想说来也是很多男生的梦想,哪个男生没有一个篮球梦、歌手梦或者一个游戏梦呢?当然最后一个在A君口中是“电竞梦”,幻想着有一天能站在全国职业选手最顶端,同样作为男生,这样的中二梦想我也同样无法避免,但这毕竟只是梦想,在大家都老老实实读高中读大学的环境中说要去打游戏去出人头地难免会被大家当做异类。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A君就成为了这个“异类。”
A君在高中分科后一个星期退学了,班主任让我劝劝他。
“儿子你摇摇头,听听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你别劝我,我已经想好了。”这是A君第一次没有否认自己是我儿子
“文科弱水三千啊!你半瓢没碰着就走了,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心,它不难受吗?”A君朝着一脸痛心的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四个字都懒得说。
A君最终还是离开了学校,但距离A君离开学校不到两周,我也似乎在A君的影响下做了一次“异类”——我又转回了理科,为了一个女生。
“你脑子里养鲸鱼了吗?你呼气我都能闻到海腥味。”这次换A君反过来问我了
“可能爱情就是这样吧,总想每天看到她。”我深沉的回他
“你可拉倒吧,谁跟你似的搭错筋了,说转就转。”
“谁这么说我都轮不到你说啊,哪儿有您老任性,说辍学就辍学了。”
“我是去追梦,你这是干啥?”
“我给你找个妈。”
A君在辍学后当了两个月的网管,最后因为跟顾客打架被辞退了,那顾客是一跟A君有点过节的同学,周六上网来着碰着了临时换在白天值班的A君,这同学也是厉害,两句就给A君点着了,“哟,大神追梦落魄至此啊。”A君的回答也是耿直“傻逼。”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跟他边打边骂,他还自称爷爷。”
A君摸着脸上一块儿紫跟我说,我琢磨了一下,这人挨打活该。
“那你接下来干啥,总不能回家闲着吧?”
“有职业战队要开设青年训练营了,我准备去试试。”
“你还真打算打职业呢?”我一脸不敢相信。
“你以为呢?”A君也一脸不敢相信。
“好小子,有种,随我。”“滚。”
虽然我和A君有着同样的梦想,但A君这傻小子居然真是要去实现这不切实际的梦想,我感觉他是打过一次国服前4000就膨胀了,但是顶级比赛一共才不到20个队伍,一个队伍撑死7个人,怎么都轮不到这傻小子啊,进个二流队伍都够呛了。
然而A君让我惊讶了一下,这小子还居然真通过了青训营,要去队伍所在地训练,每个月还有2000工资,管吃住,虽然是一只二流队伍。不过A君说:“有比赛打就行了,慢慢来。”
A君走的时候是高一的暑假了,在一本正经的签了青训合同后,踏上了远行的路。
送A君走的是我,也只有我,A君的父母也不知道是忙还是别的原因,反正是没有看到A君的父母。
我和A君站在火车站门前“这可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远行。”A君的脸上却看不出第一次远行的兴奋。与A君无话不谈的我出奇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有些煽情的场面,却不知道怎么去说煽情的话,我沉默了下来。
“人家李白好友要离开了,李白还给写首诗呢,你咋就没点表示呢?”A君看完刚领的火车票扭头看着我。
“那那咱俩抱一个?”
“你什么时候这么gay里gay气了?”
我站在站台外看着A君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觉得,与众不同的路似乎就像这样孤独。
年轻可能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你觉得你每天看着她就是付出了,可她觉得,你根本就不爱她,你不爱她怎么办呢?当然要找一个更爱她的了,更可怕的是你不想看着她都不行了。
那个高二是一种煎熬,那个曾经让我心甘情愿从文科转到理科的人,牵起了别人的手,对我来说温和像太阳一样的背影变得就像长针一样,不仅刺眼,甚至刺到了年轻的心。我开始频繁请假,本就不是强项的理科成绩更是一落千丈,而A君不在更加显得我形影单只,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从来没有觉得再次见到的A君是如此的顺眼,向A君大诉苦水后A君只劝我:“天涯何处无芳草。”
A君很快就又离开了,据说是转成正式队员,月工资有3000了,不过还是一只二流队伍,没听到有什么成绩,甚至没人知道这支队伍。
高三学期我坐在了新的班级,还是个都是尖子生的班级,当然我不是以所谓优秀学生的方法进入这个班级的,但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都被家长一手操控了,倒是感觉心里清净了许多。
A君给我寄来了一个观众邀请函,地点是西雅图,世界级的比赛,还是总决赛。
我真没想到,当A君的队伍终于取得最后的胜利时,坐在我身边一米九的大汉居然“嗷”得一声哭了出来,没错,就是“嗷”得哭了出来,明明自己国家获胜这么兴奋的事,我居然也跟着眼眶一红,真是奇怪。
A君举起奖杯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可能是聋了,明明覆盖全场的音响,我却听不到大屏幕上红了脸的A君在说些什么,听到的只有场上观众合唱《义勇军进行曲》,红旗飘扬在了西雅图。(大家可以去B站看一下TI6西雅图夺冠,就会明白电竞的热血。)
逐梦的感觉看起来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