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向门外走去。杜蓝斜靠在车上闭着眼额头上隐隐现着青筋,我保持一个端庄的步调一步步向他走去。
“嗯,这婚纱穿在你身上你也勉强能见人了。”他睨了我一眼,我对他投以一个恰当的微笑。
“谢谢你送这件婚纱过来,它很合适,没有要改的。”
听完我说的他冷哼了一声,那张如我们母亲般妖冶的脸上慢慢结起了冰霜。
“跑了就跑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是想分家产吗,我是一分都不会给你。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即将与你共度一生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吧?你一定会非常后悔你再跑回来这个举动的。我现在提前祝你:一生不幸!”他说完后就拉开了车门坐进里面,我想他是该走了。
杜蓝他比我大五岁,我是在十岁的时候被母亲带走的,那时候他十五岁,已经颇有成年男性的风范了,可是在母亲带我走的那天他却跪在地上哭着求母亲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他。十年了,他每一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呢?那个地方我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踏足了。他现在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阴暗狠厉,特别是那一双和我们母亲神似的眼睛,时时泛着桀骜的冷光。
从前的他在杜家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
我努力想绽出一个微笑送他,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发动引擎很快就离开了,我低下头释放了忍了很久的眼泪……
此刻阳光很明媚,我却不住打颤。好一会儿我才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泪水,除了微肿的眼眶证明我刚才哭过,其他都别无二致。缓缓转身往木屋里走,在进门的那一瞬间我瞥见木门一旁的地上端端正正放着一个丝绒盒子。
我蹲下身抖着手小心的拿起那个盒子,轻轻打开,里面静静放着一条银链,链子上点缀着碎小的蓝宝石。那每一粒蓝宝石都闪着耀眼的光彩。
曾经我也有过同样的一条手链。那年我七岁,家里依旧除了佣人就只有哥哥,父亲几乎不沾家,而母亲也常出去外面。那天我被一个同学欺负了,一回到家我就进了卧室躲在被子里哭。不知过了多久被子突然被掀开了。当时我的眼睛糊满了泪水看不清楚,但我知道是哥哥,因为只有他会用温暖的手摸我的头。
当时他还安慰我说:“妹妹不哭哦。哥哥今天在学校的手工课上做了一条手链,得了第一名。老师都想要我的手链但我没给,我是特意为你做的!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戴上。”
那条链子我记得当时一戴上后我就笑了,然后哥哥他带着我偷跑到外面小摊上吃东西,我们经常那样做。那条链子我戴上后就没再脱下一次,洗澡也要戴着。但在走的那天母亲取下了我的手链悄悄放进了哥哥的房间。
这条链子与那条很像,除了链身从塑料变成了银、小花粒变成了蓝宝石。
我的泪水又流下来了。哥,对不起!
我进了木屋换下婚纱然后坐在小沙发上看天空,脑子里全是我与杜蓝的小时候。午后是让人陷入回忆的好时机
傍晚,天际还有几丝黄线,天空没了蓝色。蓝色
“喧嚣的世界,干扰我的耳朵。
让我听不清,自己的心跳
五彩的世界,迷惑我的眼睛。
让我看不清,自己的方向”我的手机响了,那首歌是我在中国第一次听时就哭出来了的。
“喂,你好,请——”
“明天穿上婚纱去拍婚纱照。”
“哦。”
“有人会来接你,你在房子里等着。”
“恩。”
“嘟”
手机那头挂断了,我依旧保持着讲话的姿势,我还想说一声:哥,再见。
放下手机我走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早上吃剩下的牛奶和面包。牛奶是凉的,面包是硬的,但我喜欢就这样吃。晚饭后我没再像前几天那样搬个小椅子坐在外面的大树下乘凉,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我不能害怕!
“腊月晚安”
第二天早晨我六点醒了,被胃疼醒的。
喝一杯奶茶!昨天晚上我梦到腊月,我们在一起喝她做的奶茶。
喝完奶茶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将婚纱装在一个盒子里然后套上袋子。做完这些我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靠在沙发靠背上等人来接我。我突然非常害怕起来,周围安安静静的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当初我为什么接过传票就坐上船来了中国呢?我完全可以当着她的面撕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在德国一个人继续生活啊。我为什么在船上要去吃那顿晚餐呢?我要是拒绝了现在早在中国的某个城市工作赚钱了,有天就能去到G省。还有我为什么这几天都不逃跑呢?我现在就能逃,带上那条银链,那上面的蓝宝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我现在为什么不跑啊?为什么!
眼泪昨天流的够多了,我已经没力气再哭了。好累,累得我在这一瞬间忘却了所有,就这样吧。我在沙发上无声的宣泄,最后悄然入睡。
“嘀!嘀”突然汽车的鸣笛声刺入我的耳内。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略有些摇晃的朝门口走。一打开门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就停在前方,车里出来了一个帅男人,他对我很工整的笑了笑。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那个男人,那样的笑容太特别了,只有那个北潇的好大哥会有,而他不就是那个男人吗!
他看到我后慢慢向我走来,直走到离我一步远的距离才停下。
“你好,我叫北微谌。”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下意识的看向他伸过来的手,很修长但一点也不细瘦,骨节分明充满了力量。眼前的手忽然移动了,我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攥住了我的手腕,之后那手的主人就拉着我往屋里走。怎么会这样?
一进到屋里我就挣扎着想抽出手腕,但那男人,不,是北微谌,他在没有让我感到很痛的情况下,任我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放开!”我低声朝他吼去,他顿了下身形,然后继续拉着我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抱歉,事出有因。”一进到里面的卧房里他就松开了我的手腕,微低着头向我道歉。我一下有些恍神,他是在为这次的事道歉还是为上次。
“你早知道我与你订了婚约这件事吗”我看着他用平稳的声音问。
他也抬起头看着我:“在船上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靠了岸见了来接的人才知道。”
“所以你一气之下就带着北潇悄悄离开?”一出口这句话就让我有些想咬掉自己舌头了。
“抱歉,真的事出有因,那些原因暂时还不能向你说明。”他脸上保持着严谨的微笑。
“那,好。婚纱在客厅的茶几上,现在立马就能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