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我还在上网。接到一个陌生手机号码。接起来,里面传来蓝薇充满信服的语气:“郗易,你说对了,四月一号晚上也接过一通电话,这应该是第一个电话,当时接线员误以为是恶作剧没理会。预警的是两天后。503室。”
“是么。”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两天,三天,四天,三天。这是对方预警的间隔天数。如果说这是有规律可言的话,如果对方是有什么意图想传达给别人的话,再有电话打来一定是二十八号晚上。
第二天晚上六点多我带着手电与护身匕首,来到了眉海路13号。早就看到了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警车。我刚到大门口,一个黑影从车里窜了出来。来到我身边轻声细语的说:“昨夜没等到你,想来今晚你一定会来的。现在不到七点,走,到车上坐会。”说着拉起我的手往车的方向走。觉得我与她很熟似的。
我立即甩开她的手,但是跟着她走了过去。坐在车的后排,车内还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他叫张毅,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这是我刚刚对你提过的郗易。”蓝薇介绍说:“今晚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把打电话的犯人抓住。把他送进没电话可打的地方去。”
“郗易?听薇薇说你对这个案件有很独特的见解,能不能亲耳听听你的分析。”张毅漫不经心的道。眼神中带着轻视与不屑。
我转头看向车窗外的13号大门,没理会他。
“哈…张毅,你别理她,她就这样,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我们接着刚刚的话题,你认为钱伯伯会知道真正的原因吗?”蓝薇岔开话题说。
“哼!”张毅轻哼一声,表示对我的不满吧:“如果真的有什么深层的原因,除了钱伯伯,整个规划局我真想不出还会有谁有权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你得与我去一趟钱伯家。”蓝薇讨好撒娇道。
“不可以,他每次见到我都会对我说教。一说就是一两个小时,我想上厕所都不行。他呀,我能少见一次就少见一次。”张毅说
“求你了蛋黄,就这一次,一次喽。”蓝薇娇滴滴的道。
“不行…”张毅拖着长长的尾音说。
我呆着也无趣,心想不如先到103室看看环境,打开车门。
“郗易,怎么了?”蓝薇警惕我四下看了看。
“四处看看.”我说。
天色已暗下来。一弯新月冷冷的看着大地,轻风与冷月的夜晚更显得寂静。然而仅凭外面的月光根本照不亮昏暗的楼道。我打开手电,拉开大门,进了门。靠右边是楼梯,左边有三户大门。此时大门全都拆了,剩下黑洞洞的口子像张着的嘴在等待着它的猎物。103室是近大铁门的一间。走了进去,扫视一遍,这是两室一厅格局,厅很小。厅的右边是卫生间,此时只有半截木门斜挂着。左边是厨房,墙上水渍斑斑,地上散落着木制家具的残体及碎琉璃。整个空间中充斥着潮湿与霉味。房间靠北面都有一个玻璃与防护栏都坏了的窗户。厨房与卫生室只有通气的小窗户。很难想象什么人又用什么方法从这个房间里用固定电话打出去报警,又为什么这么做?从第一通电话开始到现在,失踪了三个人,生死不明。到底为什么呢?不管是想杀人还是拐卖人口也不至这般折腾吧!想也无用。我又到其它两家看了看。情景差不多。
黑暗越来越浓,站在窗前除了偶尔路上的汽车鸣笛声外格外的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不久听到开门声及脚步声。蓝薇与张毅也走了进来。
“怎么样,郗易,有什么发现么?”蓝薇走近来轻声说,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
“能发现什么?这里的情景我们不知看过多遍了!”张毅冷冷的说。
“蛋黄,与郗易要好好相处啊.”蓝薇一本正经的说。
张毅什么话也没说,向外走去说:“我在另一间守着。”
“现在才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蓝薇看到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对着他背影挥舞了几拳。然后转头道:“郗易,不要怪他啊,他从小就这样。除了对我,对其它人说话总是带刺。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我说。
“今天我到规划局里打听内部消息了,你猜他们怎么说?”见我没反应,她接着说:“他们说这里之所以要拆,是因为房子老旧,建筑规模及材料不合规,有安全隐患什么的。他们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有隐情。这里所有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也不过二十年。就像你说的隔一条马路上还都是鸽子楼呢。所以, 我又四处打探。终于知道了谁可能知道真正原因。但今天太晚了,而且有事要做。所以,明天一早我与蛋黄,啊呵…就是张毅去探得最真的原因。”蓝薇十分爽气的说完。
见我仍没什么表示,她急了:“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给点赞许好不好。我说是几句话的功夫,但做起来可是费了好大功夫的。”
“辛苦了?”想来我的语气不是非常好听。
“你…”气得蓝薇一拳向我的脸挥来。
我当然不可以让她打中。闪步错开。
“我真的怀疑你有没有朋友?我蓝薇自信朋友遍天下,与谁都能交上朋友。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不知道好歹的家伙。你等着,我会苦修功夫的。等我能够修理你的那一天,我会让你好看的。哼!”蓝薇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我不以为然的又站到窗口,看着围墙像截黑色的魔障伫立在眼前,有种压迫感直逼我的心脏。
时间悄悄的逼近十一点。整个房间,如果有什么人会进来的话,除了门,就是两个房间的窗。我退守在进房门的左边拐角里。蓝薇进来看了我一眼,“切,你还蛮聪明的嘛,张毅在另外一间,我守在客厅的门口。希望今晚有所突破”然后走近卫生间。
在我闭着眼睛快要睡着时,只听得‘踏…’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有一点杂音就很难听到。这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我握着匕首凝神以待,想来他们俩也一样。轻微的‘踏,踏,’声突然停了。估计是站在门口疑惑着什么,数秒后,‘踏’声进入客厅,向隔壁走去。我估计它已经进入房间后,才轻步起身向房门口走去。就在这时听得隔壁‘呯,’‘啪’‘吱’接着就是一声急促的‘啊’声。我急忙上前却瞥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从隔壁房间窜出来。守在卫生间的蓝薇箭步的冲向房间,眼看她就要与黑影撞个正着。我疾速斜冲过去欲撞开黑影。因为我看到黑影的双臂缩在胸前,手里很有可能有凶器。我撞上黑影原以为能把它撞开,哪怕是一瞬间让它迟疑我与蓝薇也能制服他。然而我错了。撞到他身上时,对方身体极富弹性,却又把我反弹开。我退了两步立即定身反扑过去。匕首向他的手臂挥去。他不得不转身对着我。一边挥臂档开我的匕首同时伸过另一只手,对方的手臂一下子长了很多,挥向我的脸部,我收匕首缩头伸手格挡开他的手臂。与他手臂相碰,发觉他的手臂力道惊人,碰得我手臂生疼。两臂交错,他没有半丝停顿,在我的手臂因为吃痛而出现短暂麻木下,他缩回手臂之际,手里闪出一点白光,接着就听‘嗤’的一声,我的衣服被划破了,四根冰冷而尖锐的利器划破我了的手臂。与对方交手仅在瞬间.蓝薇得空执掌向黑影胸部劈来,黑影侧身闪过,一跃进了蓝薇刚出来的卫生间。蓝薇欲追进去,被我拉住了。示意她进屋看看张毅,她急忙转身正欲进门,却见张毅一手捂着胸口出现在门口,血腥气也随之浓烈起来。他气息加重,看来伤得不轻。他看向蓝薇,蓝薇看向卫生间。我们三个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我示意蓝薇站得远一点打开手电。我与张毅分别守门的两边。万一他冲出来袭击手持光源的蓝薇,就看我与张毅的了。蓝薇打开手电射向卫生间。卫生间因为有扇破门挡着,里面看不分明。张毅伸手欲把门推开之际,却从走廊上传来一声‘哒’响。他立即转头走向走廊。我马上一脚踹开卫生间的破门。蓝薇跨步跟上。用灯光扫视四周。卫生间里没什么黑影。
难道从透气窗逃出去了?怎么可能,透气窗只有半尺长宽。而黑影纵向至少有一米八九以上。横向也有一尺半。
疑惑不解的我马上奔向门口。正在这时,听得铁门‘咣’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开门出去了。我急忙跟上。蓝薇跟在我身后。出了门,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任何影子。他速度不可能快到瞬间就消失在大门方向。一定是跃过围墙了。我后退几步,然后冲向围墙,借力豋上围墙.围墙两边原来都是小区的绿化带,常青树等都被移植,大地上留下挥之不去的疤痕。在阴暗的夜空下显得格外丑陋。
“怎么样?”蓝薇站在我身边问。
我没有回答。
“张毅呢?快回答我.”蓝薇急得吼道
我白了她一眼:“不知道.”说着跃下围墙,尽量放轻脚步用心聆听,没有跑步声更没有打斗声。
蓝薇也跟了下来。她急切的四处张望。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打开手电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四十八分。突然机灵一动。我立即转身返回围墙,跃回13号。急忙打开门,来到103室,冲到张毅守着的那间房门口。果然,高大的黑影面墙而立。见我到来,他缓缓的转头看向我。就算他背光而站,我也能看到它正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心里忐忑不安但神情豪不示弱的看着他。黑夜中好像除了那双赤瞳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我紧握着匕首,他只要敢冲过来,我就敢与他拼命。不,就算他不过来我也会过去。我冲着对方道:“何必如此费心劳神,想做什么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
彼此注视着对方有三十秒,对方突然身子一缩,向窗户跳去。仅一个纵身,跃过窗户,再一个纵身上了围墙,等我追上围墙时,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张毅!”蓝薇伴着担心的叫声进了门:“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他啊?你发现什么了嘛?”她看到我从后面围墙上跃下来急忙问。
“没什么.”我没有理会她,穿过屋子,出了客厅。来到阴暗的楼梯下,就看到张毅倒在那里。
“张毅.”蓝薇叫道,上前探看他的情况。见还有鼻息,放心似的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害得我把隔壁小区找了一遍了.”
“还是快把他送进医院。”我提醒道。
蓝薇马上打了120,又给滕黄打了个电话。听她连连说“对不起.”
想来滕黄在电话里教训了她一通:“郗易,你伤着没有?’”
“我没事”我淡淡的说:“我先回去。”
“不行。”蓝薇上前一把拉住我。语气中透出丝丝胆怯的说:“你不能走。至少,至少等120的车过来吧.”
“你害怕?”我只是实话实说真的没有讥笑她的意思。
“胡说,我怕什么,我堂堂一个人民刑警会怕什么。我只是…只是夜太深了嘛,而且有个受了重伤的人在。两个人更好一点罢了。”蓝薇狡辩道。
我听完,甩开她的手,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郗易.”蓝薇急得叫道
“无论是谁受伤,与我何干!”
“郗易,你这个小赤佬,你太冷血了,别走。”对蓝薇的叫声我充耳不闻。向小区门口走去。在那里也许能打到的士。刚到大门口,两辆警车也到了门口。其中一辆停在我身边。着便装的滕黄走来车问:“情况怎么样?”
“没有人死.”我道。
“你受伤了,快,上车吧,到医院一起包扎一下。”滕黄说。
“不用.”我知道滕黄以包扎伤口为由,不让我走才是真的。
“无论什么伤都不是小事。包扎一下我会让专车送你回去。另外,蓝薇虽是警察,从电话里听得出受的惊吓不小。还请郗小姐帮忙,把今晚的经过说一遍。” 滕黄说。
队长就是队长,说的话也是队长级别的。
张毅伤得不轻。胸前被撕开了四道五六寸长的口子。后脑也被重击过。
我的伤还好。打了什么破伤风针,缝了几针,包扎好就可以了。我把经过大体与滕黄说了一遍。包括黑影红睛人。
“郗小姐,除了眼睛以外,还看到其它什么特征了没有?” 滕黄问
“没有,叫我郗易就行。”我说。
“照你说的来看,进入卫生间的那个黑影并没有从透气窗出去,而是窗外有另一人接应?等张毅出门后,将其击昏放到楼梯下的阴暗处?” 滕黄也是疑惑重重。
“不知道,我只是说了事实。至于真相如何,得等找到真相才能知道.”我还真不喜欢滕黄的问话腔调。
这时蓝薇噘着小嘴,一副领罪的神情走了过来。
“我回去了.”我起身便走。
“让警员送你吧,老张,送郗小…送郗易回去”滕黄叫道。
老张应声道。
回到住处已经零辰四点了。洗了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双黑暗中的红眼睛总在我眼前出现。那双眼睛带着一种…什么感情呢?忧伤?对,就是带着忧伤。也许是错觉,也许是黑暗的原因。我总觉的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挥之为去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