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按惯例晨跑十公里。回来冲个澡又躺回床上.今天无计划,想着还是去买醉吧!
早上九点过十分,我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打来的.随手接了起来:“哪一位?”
“易儿,你是易儿么?真的是郗易么!”对方是位激动得带着哭腔的年轻的女人。
我一时蒙了,这个世上还有谁会这么叫我?又会有谁有权这么叫我?
“呵…你看我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刚回国时,看到过你的寻人启示及联系方式,总觉得不可能.但是,当我回到老家找不到家,又听村里人说郗家早就搬走了的时候我才确信你的寻人启示是真的。不过呢,我还是拿着寻人启示上的照片研究了一个晚上才决定打你电话。易儿,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到底是谁?”她的一番话说得我莫名奇妙.
“呵…你看我,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易儿,我是你姑姑呀,亲姑姑。”对方说。
“姑姑?!”我情不自禁的重复一遍。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脑子嗡的一声迷糊起来。
“我现在在机场路的国际宾馆608,你来接我吧,我们姑侄俩好好聊聊。”对方说道。
挂了电话,我愣了太久,总感到不真实。姑姑?我有姑姑吗?这事我真不知道。不管真假总得要去证实一下,所以我收拾一下自己,打开衣柜挑来选去,觉得没一件衣服能穿出门。心想着是不是到哪个商场现买一套。又怕让对方等久了。只好挑了一件最好的白色T恤衫与前两天刚买的银灰色牛仔裤。
国际宾馆在整个申城都比较有名,里面的装潢与陈设与‘国际’两字非常的相配。既有东方的神韵又有西方的浪漫。有南方的矜持又有北方的豪放。
当我站到608门口时才发现自己紧张的直冒冷汗,我也会紧张?而且是如此的紧张!在来时的路上想了好多.第一句该说什么,交谈时该问什么。我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却开了。里面出来一位四十多岁,保养得非常好的女人。
她抬眼看着我,眼中居然含着泪花:“易儿.”说着张开双臂紧紧的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只知道听她哭声我心里一阵阵酸疼。
“来,进来坐。”至少有五分钟她才止泪道:“你看我,唉,人老了都这样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快进来。”
我在沙发上坐定,满腹疑虑的打量着她。她身高约一米七,身形有些发福,五官端正。没什么大的特点,丢在人海中马上就会消失。
“来,喝口茶水.”她为我倒好茶水:“唉,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
我没有否认。
“这也难怪,想当年我可是偷跑出门的,可是伤透了老爷子的心。他也发狠过,只要我跑了他就当从来没生过我。”她说着神色又暗淡下来:“易儿,我的事,等会再说.你先说说,你发的寻人启示是什么意?你爸妈到底怎么了?还有,我听村里人说老爷子已经过世了。他过世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再次打量着她.然后道:“他们几年前失踪了.爷爷在我上高一时就过世了。我没能见上他的最后一面,所以也不知道他留过什么遗言.”我一句带过。
“失踪?什么叫失踪?大哥大嫂,还有你大哥都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她充满急切询问神色盯着我。
“不知道.我刚大二放寒假回家时,才发现家里早就很久没人住了。”我淡淡的说,心却隐隐作疼,生疼.
“报警了没有?警察怎么说,中国警察不是很厉害么?”她抱着一丝希望的看向我。
“没有一点线索。我一直在找,一直在找却哪里都找不到。可能,可能他们觉得我很烦,不要我了吧!”我说着眼角一酸,差一点哭了出来。刚开始,我没日没夜的到处寻找他们可能去的地方.每一次都失望.现在我忙得很,没空想他们了。他们在哪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们既然不要我了,我为什么要费心劳神的去找他们!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当年,你刚出生时大哥大嫂比生你大哥时还高兴。所以你满月时,他们请了全村人吃酒席。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吧。唉!”她看着我又是长长一叹。眼神飘远,陷入往事:“那时,你刚满月,村子里来了两个美国学者,说是考察中国农村习俗。而我就负责带着他们俩在村里走访,他俩汉语说得很好.但是,还会有很多憋足的地方。总把鸭子说成‘大子’。哈…不过,他们也很风趣。特别是乔治,他很爱笑,哈哈的咧着嘴大笑。他们俩在村子里住了一个星期。短短的一个星期,我爱上了乔治。可是,那时的农村人看到外国人很希奇。谈到要嫁给外国人那就是打死也不愿意的事。总觉得会被拐卖了永远回不来了。可是我不怕,这就是爱的力量.当时老爷子知道我爱上那个外国佬还要跟他一起走时,他狠狠的骂了我一通,还说‘如果我敢跟他们走,就会打断我的腿.’我和他争辩,他怒道‘跟外国佬结婚?除非我死了!。’后来他把我关起了来。你知道是谁偷偷的把放我出来的么?是元儿,别看他只有十一岁,但他却是我们家里最理智的一个人.我对他说‘元儿,姑姑不嫁给他就会死掉的,你救救姑姑吧’。呵…我就去追他们俩了,一别就是二十多年了,其间我写过信给家里,可是一直没收到过回信。想来老爷子是不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儿了,不会原谅我这个不辞而别的跟着外国男人跑掉的女儿了。刚开始我们住在北京,两年后到了美国。在美国又遇到了很多事情。一直想回来看看,可是,总有事情缠着回不来。去年他与女儿因车祸过世了。孤身一个人的我除了落叶归根还能做什么!只是,我真没想到,我连最后的家——都没有了。这也许就是报应吧,是我不孝敬父母的报应吧!”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哭得极为伤心。
看着她哭,我也跟着难过起来。我记得小时候爷爷长年累月的不在家.我问过他外出做什么,他好像说过找人,原来就是找她。“爷爷应该原谅你了,他出去找过你。”
“真的?真的嘛!”她破涕为笑道。
“我小时候爷爷常年不在家说是为了找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想来是找你了.”我的心里踏实了一点:“你有什么打算?”
“原打算回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生活。现在,我的亲人只有你了。所以你在哪,姑姑我就在哪。你在这里,姑姑就把房子买在这里。我们姑侄俩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她看着我,渴望得到我的回答。
“我是没关系的。”我还真的无所谓。
当天下午。她在宾馆收拾行李, 我先回家把隔壁收拾出来。买了床,床上用品也都是新买的。我是个在生活上比较懒的一个人,但是为了她,我发扬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房间里收拾的干净,舒服。还顺便买了一束新鲜的红玫瑰放在她的床前。晚上我们在外面吃了火锅,她讲了好多我大哥小时候的事情,虽然我从来没听过,但我相信她讲的是真的。我居然有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幸福感。
星期天,我叫上蓝微陪着她逛海上风景。吃,喝,玩,乐三个女人好不开心。其间蓝微不至一次的偷偷的问我:“她真的是姑姑?”
“是吧。我看过她的护照,是和我一个郗。”我潜意识里还抱有怀疑,但嘴是绝不承认。
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幸福也很简单——身边有个亲人,有个朋友。
“那还真恭喜你了,突然冒出一个富婆姑姑。”蓝微酸溜溜的说。
我没理她,只是笑了笑。
“不过郗易,我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会笑,你笑起来还挺漂亮的。当然,比我这天使般的笑容差远了。”蓝微神气活现的嘲笑着我。
“是,易儿笑起来是很漂亮,像极了她妈妈!”‘姑姑‘笑着说。
听说我的笑容像妈妈,我的心又向深谷跌去。像妈妈的笑么?而我见过她真正的笑容仅有一次,而且是很年幼时见过的。想着就觉得很可悲!
“好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我们上哪去寻帅哥去?姑姑!”蓝微叫道。
“哈…”她敲着蓝微的脑门大笑起来。
“要不,我们去大浴场吧!”蓝微叫道。
星期一,我不想上班,陪她到房产公司看房子。她说:“现在我买的房子差不多就终身不会换了,所以要选个风景好的大房子。将来易儿要结婚生子的。房子太小活动不开。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姑婆吧”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星期二,我还是没上班,她买了一辆车,很名贵的劳斯莱斯。她问我:“易儿,你有驾照吗?”
“没有!”我说。
“女人一辈子呢,可以没男人,但不可以没车,没房子。知道么!”她像是传授经验一样。
星期三,蓝微翘班,我们一起驾车到杭州西湖边。登山望水,好不自在。
星期四,我约了凤哥一起吃晚饭。凤哥满眼戒备的看着她问:“郗易的爷爷大名叫什么名字?乳名叫什么?”
我觉得他很没礼貌,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不理会我极为不满的眼神。
“呵…易儿,你看看,你这位哥哥认得真不错,倒比亲哥哥还要负责。怕我冒名顶替不成?老爷子大名叫瑨,小字松。另外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事,你可知道易儿在族谱上的名字是什么?”
“族谱?”我惊讶的叫道,又是一件我从来没听过的东西。
“哈…怎么,你没见过?所有族人的名字都在上面。从那位了不得的老老祖宗开始。”她似乎知道一切。
“族谱在哪?”我急忙问,老家的房子里里外外不知道被我搜过多少遍,从来没见过有什么族谱。
“没见过就算了,我也是从老爷子里那里见过一次。”她端起红酒轻轻的呷了一口说。
“那…我…族谱上叫什么名字?”我还真报着好奇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