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和蔼而不失威严的父亲就是秦抒的偶像。
“今天背了几篇古诗啊?来,背给爸爸听听。”因为父亲的敦敦教导,秦抒的知识储备一年年的扩展,一年年的丰富。
还没有上小学,秦抒就能把家里那本厚厚的经典唐诗宋词倒背如流。父亲常夸她聪明伶俐,也因此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来教育她。
妈妈跟她说,爸爸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律师,手头经过的案子无数,好多都被当作经典案例放在课堂上讲给学生听。秦抒似懂非懂,可是小小的她也明白,父亲一定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一个人。
她记得,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想要重金请爸爸为他们做事。爸爸都一一回绝了,依旧守着他的律师事务所,寸步不离。在他喜欢的诉讼律师道路上,从头至尾,未曾忘记过初心。
也因此,幼小的秦抒也很早确立了理想——日后,就做爸爸那样的人,坚定优秀,只做自己想做的。
秦家家境越来越好,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爸爸仍旧像往常一样可以为了一个大案子几宿不回家,妈妈急得跑去事务所看他,给他洗衣服、做糖粥,照顾的无微不至。秦抒一年年的长大,当她熟悉了自己国家的法律环境,明白能在这片土地上做一名有口皆碑的律师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她更加敬佩自己的父亲。
可是她根本想不到,看似平静的水面,深处竟是暗流涌动。看起来安宁稳定的生活,其实早已岌岌可危。
有一天晚上,父亲跌跌撞撞地走进门,秦抒被吵醒。他惨白的脸色吓了秦抒一大跳,可是他坚持说,自己是喝酒喝多了,不舒服。
可是秦抒隐隐约约在他的身上嗅出了血腥味。
之后的一天,父亲拉着她躺在家里的露台上,望着夜空,漆黑漆黑的一颗星子也没有。她听到父亲深深叹了口气,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
“爸,我也想当律师。”
话音落地,一阵难熬的沉默。秦抒拿捏不定父亲的态度,踌躇间看见他的神色,那般落寞,那般无奈。
“阿抒,听爸爸的话。女孩子,挑一个好专业,将来毕业了安安稳稳做个老师,就像你妈妈那样。别学我。律师不是什么好专业。”
秦抒看得见父亲眼睛里的不赞成,更看得见他目光深处的晦暗。她彼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然天真地反驳父亲:“可是爸爸,你做得这么好,这么成功,现在家里条件都上来了,你在M市的地位好歹也是跺一脚震三震的……”
父亲没有说话,他只是摇头,一直摇头。
第二天,秦抒就听见了父母的争吵。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他们会杀了你的,会杀了你的!!!”母亲的喊声撕心裂肺,听在耳中,痛在心里。
“你不要管我,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
“你也好意思说你清楚!你想过我们吗,为了你那可笑的理想,天天不知道回家我也没说你什么。现在你还想连命都不要,你是有多狠心!”
“我说过你别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我多管闲事……好,几十年夫妻,你说我多管闲事。那我问你,你要是出了事,我要不要给你收尸?”
“你别闹了……”父亲的嗓音已经疲惫至极。
母亲的声音也软下来:“那算我求你了,你别去,别去……你回头看看我和阿抒吧……”
提到秦抒,父亲停顿了一下,可是这小小的停顿不足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决定。
“你让开!”
“秦连江!!!”
母亲疯了似的在摔东西,瓷花瓶,玻璃杯,相框……什么都不顾了,她只想把丈夫留下来。
秦抒躲在另一个房间里,隔着一堵墙,害怕得直流眼泪。那时她才高三,面临高考。
最终父亲还是决绝地离开了。母亲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眼泪流干了,眼睛红肿着,怔怔的,像是魔怔了一样。
秦抒真的没想到,这歇斯底里的一别,真的成了永别……
“啊!!!”
秦抒猛地坐起来,身上大汗淋漓。没有想到,原来是一场梦。
这梦太真实,完全就是真实的记忆,藏在心底很深很深,除非心门打开,否则不可能吐露给他人的秘密。
她伸手捞过手机,胳膊还在发抖。她看一眼时间,周四,早上七点半。
今天上午十点学校有个大人物来讲演。想起这茬事,秦抒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冲了个凉水澡,匆忙吃了两口饭,用最快的速度化了个淡妆,选择一款低调素雅的唇色。
她是法学院研二的学生,这一次活动要作为志愿者,维持现场秩序,协调准备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