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倏离心中徒升荒凉,手上接过那盏茶,脚步微微倒退三步……白承乐见她此状不由得疑惑,按府邸的规矩,敬双亲的茶需要正进三步,不仅显示庄重和尊敬,也更方便亲人接茶……见此番场景,白承乐内心不由得笑了,看来三姐有了打算了,可面上依旧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她退身西座,等着三姐接下来的举动了,此时她反倒有着极大的兴趣了……这个三姐不同那白喃离……
白闫坤也似不明白了……
白倏离三步退到位后便才跪了下来,举茶高过头顶,面上平静,“倏离没有了母亲,这敬亲茶之礼自然完成不了了,至于我为何倒退三步,那是为了记住母亲为救我而牺牲自己的天大恩情,倏离虽从未见过母亲,可也知道母亲定是爱我如命……而这茶,首先敬我母亲!”
白倏离眼睛微微泛酸,目光落在那紫木地板,将手中的茶轻轻一排倒开……茶水溅湿她雪白的裙摆……
白闫坤心中微微一痛,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赵柔薇之所以要保他这个小女儿便是源自于对还未出生的倏离的一份母爱,他能想到若当初顾及了他的反对,假若当初死的是他们的女儿,也许他会令赵柔薇一辈子都没办法面对……
玉香洳见了白闫坤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心中顿时压不住火,“白倏离,好大胆子!你这是要在公殿上行祭礼吗?”
“住口!”说话的是老祖母了,她对着玉香洳是一副凶起来的样子,转而间对着白倏离,又是一副慈祥的态度,她安慰道,“倏离啊,别怕,继续吧……”说完话一把年纪的老祖母又是老泪纵横,她哭道,“还有我可怜的喃离,宁愿死了也不回来入祖坟……”
白倏离眼眶微微红了,泪水滴落……她用力的吸了口气,一把接过那丫鬟又一次递过来的茶,“这一杯,敬我姐姐!今天,我替她喝!”说罢,一饮而尽……
白闫坤看着白倏离的模样,仿佛见到的是柔薇痛苦难过的样子,顿觉胸闷不已,他声音沙哑起来,“倏离……不要……不要再敬了……”
白倏离苦笑,“父亲?你便是我父亲吗?我曾一度听姐姐说起,在我四岁那年突发寒疾,是父亲将昏倒在院子里的我抱起,焦急送回房里的……还给我请了极好的大夫……可是,倏离看不懂你了,为何你后来有如此狠心呢……”
“我……”白闫坤脸色突然发白,按在心脏上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白倏离的敬酒,他白闫坤宁可不要,此刻他听着她的心里话,就犹如看见自己将女儿伤得满目疮痍……仿佛自己也被剥开了胸膛,被捶打……
第七章承乐承欣
“父亲!”是白乐欣的尖叫,她蓦然站起身来,她是家中的长女,今日为了顾及礼节,只是默默地待在母亲身边,虽有怒气,但还是一句话也没敢说,只在一旁暗暗观察,看着父亲脸色白了起来,没想到,果真……
“砰……”是白闫坤重重地倒在茶几上的声音……
“啪……”是琉璃茶盏跌落的声音,那黄色的茶水还在涓涓流淌……
“老爷!(坤儿!)……”玉香洳和老祖母同时焦急的喊出来……然后是众人的焦急喊声,全然纷纷拥了上去……各种急忙的尖叫充斥着满大殿……
只有白倏离依旧跪在原地,两手握着那空空的茶杯……她面上平静,脸上只剩下两行快干了的泪痕……嘴上微微翘着一抹苦笑……
她不知道跪了多久……突然间有人扶起她,那人温柔的说,“三姐快别跪了,起来吧。”
白倏离抬眼,原本灰冷的心如此跌进那双温柔水意的眼眸里,她能感受到白承乐柔软的双手上传来的温度……暖彻人心……
白倏离微微起身,身子有些晃动……
白承乐担忧问道,“三姐没事吧?”
白倏离轻轻摇头,“没事。”
待服侍着白闫坤的人走尽,老祖母拄着拐杖带着瑞娘,向白倏离走去,“倏离,听瑞娘说你这才大病初愈,身体不能受寒,我早就让人把喃离的院子给收拾好了,你这就休息去吧,”老祖母叹了口气……身体似是乏了……却又见白倏离一步不移,只道,“倏离啊,这不怪你,是坤儿自作自受的,你不原谅他也是应该的……”
妙菱和梓晴刚刚随着一干人跟送完老爷,这才得以从门口走进来,“小姐,走吧。”二人一左一右扶着她。
白倏离只好看了看老祖母,“祖母……”便有些倦了,随着妙菱二人离去……
白承乐见着白倏离纤瘦的背影,便对身边的丫鬟采菱说道,“我看三姐似乎身体不太好,我们还是过去瞧瞧吧。”
采菱点了头就扶着白承乐走去……
一路上,看着四小姐一副只顾着白倏离的样子,采菱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为何如此担心三小姐?”
“先前三姐的事情,我也只是听我娘说过一点,倒是挺令人同情的,毕竟是二姐的亲妹妹,我一定是要好好照顾着了,何况二姐小的时候对我也是很照顾的……”白承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采菱觉得这个三小姐还是不要接近的好,免得……”突然间采菱闭了嘴……
有人缓缓的从院子里走向在这长廊里的她们……
白承乐故作没看见,蓦然回头,对着彩菱冷道,“她是我三姐。”
彩菱瞧着白承乐的眼神,忙道,“是。”
“好巧啊,我这刚从父亲那边过来,就瞧见你了,你说是不是呀,四妹。”白乐欣面上冷艳,看着白承乐的要走的去向,好看的秀眉微微上挑,“妹妹真是有心了,我只怕四妹这一去,说不定就会染上洗也洗不掉的晦气。”
白承乐微微一笑,“晦气什么的,只有信邪神的人才会信的,我与三姐几乎同月出世,念在这份情上,我也要去看看,大姐难道就不去看看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吗?”
“同父异母?笑话,今天可是她差点气死了父亲……你要去我也不拦着,哼。”白乐欣便朝她们身后的西廊走去,一直在白乐欣身后侯着的凌薇连忙跟了上去。
白承乐注视着白乐欣的离去的背影……良久,转身向清云院走去,那是白倏离入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