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严诺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翻阅公司的年度报表。
他放下咖啡杯,揉了揉酸疼的眉心,而后掏出手机给衫打了电话过去。
“我的童大小姐,在干吗呢?”
对面传来衫百无聊赖的声音:“我在家呢,林妈陪着妈妈上公园去了,我一个人又没有事做。”
“是吗”,严诺看了看手表,“反正我今天不忙,要不你现在去趟超市买点菜吧,晚上我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怎么样?”
“好啊,那我现在就去,你下了班就早点回来哦”。
“嗯,好,拜拜”。
严诺挂了电话,嘴角一阵荡漾。这,才是幸福的生活嘛。
严诺感觉,只有童衫在的地方,才有阳光。
彼时
…… ……
童衫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去,路过鲜鱼摊的时候正考虑着要不要买一点回去,手腕忽然被旁边的一辆购物车重重的撞了下。
美川没想到她会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眼看撞到了人,赶紧跑过去查看对方伤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撞的严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童衫揉着发红的手腕,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只是蹭了点皮,回去擦擦药就没事了”。
“真的很抱歉,我……”就在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美川的脸立刻由红变白,僵硬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嘴角也不由得打起了颤,“你……你……”。
童衫被她怪异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小……小姐,你没事吧?”
美川瞬时清醒过来,试探的问道:“你……你不认识我了?”然后不可置信的打量了一番,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
童衫很用力的点着头,对于眼前这个陌生女子的质问,她的确有些摸不着头脑。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美川在惊愕之余又有些喜出望外,她敢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想不到刚回来就遇到了,幸好没有带上溪慕。无论因为什么才导致童衫忘记了她,这里也不是久待的地方。她也来不及整理情绪,推着购物车尽可能的绕童衫远一些,迈着飞快的步子,往收银台走去。
童衫虽然觉得她很陌生,可看她的表现分明就是认识自己,她为什么要装出不认识的样子呢?而且她刚才的脸上明明就有被吓到的表情,难道……她们以前认识?那这个女人又知道她以前的事情吗?
童衫来不及多想,扔下购物车就疾步追了上去。
“等等!”
美川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比较正常的表情。
“你……你想干吗?”
“那个……对不起,因为我出过车祸,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你刚才的表情,好像……认识我?”
“出车祸?!”美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童衫怎么会出车祸呢?!在她和溪慕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童衫用力的点着头,“嗯嗯嗯,请问……你……认识我吗?”
童衫仿佛快要停止了呼吸般,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却又害怕什么似得,只得定定的盯着美川,希望能从她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美川推着购物车的手紧了又松,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们不认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童衫孤零零的站在一旁,她失望至极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心里重复着那句单调且又心疼的话:有谁能认识我?
可是,无人能回答。
严诺下班后就急切的往家赶,到了家后,前脚开了门,童衫后脚就跟了进去。他诧异的看着神情恍惚的童衫,问道:“怎么了?还以为你应该早就到了呢,怎么现在才回来?”说着去接她手里的东西,忽然看到童衫手腕上的伤,赶紧举起她的手查看,“怎么掉那么大块皮?!”
童衫却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表情复杂的看着他的眼睛说:“诺,我今天在超市遇到了一个怪女人,看她的样子好像认识我,而且我告诉她说我出了车祸之后,她竟然很惊愕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认识我,可她却说不认识”。她一把抓起严诺的手,眼睛放光道:“诺,你说她会不会真的认识我,故意这样骗我的呢?”
严诺反握住她的手,踌躇片刻后,才轻轻地说:“傻瓜,如果认识你,她怎么会不告诉你呢,她一定是知道自己认错了人”,然后拍了拍她的头说:“你想多了”。
童衫抽出了握在他掌心的手,难过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便上了楼。
严诺的手掌猝然变冷,他看着自己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心里凄楚激烈。
严诺掏出手机走到了没人的角落,待电话接通后,才神色凝重的开了口,“你去查一查,被我安排在加拿大的那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严诺眼眸里的冰色丝毫平复不了此刻杂乱的内心。他想,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如果不是她,那今天衫看到的那个女人又会是谁呢?
余易风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呆,想着刚才严诺在电话里的口气,他意识到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对。
余易风对严诺太了解了,他们同是一个学校毕业,后来又先后进了业丰工作。因为董事长的去世,严诺做了业丰的总经理,他后来也做了副总经理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他和严诺形影不离,应该说,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严诺太信任他了,就连把那两个人安排到加拿大这件事情也交给他来办。想到这儿,余易风的心里一阵愧疚,他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严诺的,可他却还瞒着严诺一个秘密,他不能对严诺说,谁让他对另一个人有了承诺呢。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拿起了电话,给远在美国的她打了过去。
现在美国的时间应该是半夜了吧,果然,那面传来的是困意正浓的声音:“现在几点了,你怎么现在打电话过来?”
虽然话里多是不耐烦,可余易风的脸上还是因为听到了某个人的声音而绽放着光彩,“有事情要跟你说”,随即脸色也凝重起来,“刚刚严诺打电话给我了”。
“他说什么了?!”声音从困顿一下变得激动起来,语调中又夹杂着一丝阴晦的气息。
余易风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他说:“看来美川真的回来了。上次我依照严诺的话给他们汇款的时候,美川就曾打电话问过我‘熟悉的景象对溪慕的病情会不会有帮助?’,我当时就想,美川会不会带着溪慕偷偷地回来,后来又想,你应该是希望看到这样的吧,所以我就没跟严诺说。刚刚严诺却让我查一下美川他们在加拿大的情况,我猜一定发生了什么,严诺应该也怀疑他们已经回来了,否则也不会急着找我去查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串笑声:“如果美川真的把溪慕带回去了,那我可就得等着看好戏了,最好让童衫和溪慕相遇。我倒要看看严诺还怎么有脸呆下去,又怎么扮好这个‘童衫的未婚夫’这个角色!”
“弱语,我知道你恨衫,可现在他和溪慕都已经失忆了!溪慕的病一定是拖不了多久了,美川才下定决心把他带回来的。如果他们见了面,就算衫恢复了记忆,溪慕也不认识她了!她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就算你再恨她,对她所做的这些,于溪慕而言,伤害的又岂止是他们两个!”
被唤作弱语的女子止住了笑,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阴冷之气,“易风,你可以允许自己心软,可我不允许。溪慕是无辜的,那我呢?谁让他爱上了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毁了我一切!失忆了就以为往事都能一笔勾销吗,绝对不可能!我要让他们比以前还痛苦!至于诺……”她的眼里闪过一抹伤痛:“他那么爱童衫,那就让他陪着她一起痛苦吧!”扔下电话,她重新躺回到床上。
看着手腕上那条闪亮炫目的手链,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童衫哪童衫,你让我这么痛苦,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你幸福!”
而另一面,从超市出来的美川,此刻心里也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美川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她的吃惊丝毫比不上此刻内心的惶恐与不安,更多的还有疑问。
她独自走在马路上,耳边飞驰而过的鸣笛声夹杂着复杂的心情,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童衫怎么会失忆呢?这几年来表面平静而简单的过着,实则却是如水深火热般难受。她从未向严诺打听过童衫近年来的生活,她不想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所以几年的时间里,她根本不知道童衫是怎样生活的,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担心。
曾经海誓山盟的两个人,曾经爱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被迫在那种近乎悬崖的边缘选择分开,难道童衫就真的能无动于衷吗?如果不是铁石心肠,那为什么童衫会如此平静的数着没有溪慕的日子?为什么不去找他?
美川在心里想,如果真的要找一个答案,或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童衫也失忆了!而童衫失忆的时间刚好是在几年前她带着溪慕离开的那个晚上!真是这样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童衫的失忆?这些问题缠绕在美川的心里久久不去,越往深处想就越是令人感到心惊。
美川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童衫是如何失忆的,现在反倒是件好事。就做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吧,为了童衫好,也是为了溪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