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雨直下了一个时辰方才渐渐止住,云消雨散,月色皎洁,洞内数人或坐或卧,均已梦游太虚,崔猛梦中听得一阵悉索之声,他耳力甚佳,听得分明,一撑岩壁翻身站了起来,却见四周空荡荡的,并无蛇虫爬行。他信步走出岩洞,只见月光如镜,穿透林木直射到洞口“离仙洞”几个大字上。崔猛读书不多,但自孩提就跟从天阳真人,得以学得一些,是以这几个字也能识得。但看那离字中叉字形处,有一个镂空小洞,月光穿过小洞,直射向洞里深处。
崔猛一时好奇,顺着月光直进洞里,方走得几丈,那月光直直的照在洞里岩壁一株淡黄的小草上。待走得近处,看那小草细弱柔嫩,月光下显得蒙茸可爱,且有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和周围青苔长草大是不同。崔猛心中一动,伸出手去,轻拂这株小草,顿时感觉心内柔和清明,五脏俱舒,有飘飘然之感。方欲顺手摘下,却又犹豫不忍下手。正彷徨间,天阳真人梦中忽然一叫:“老妖怪!哪里走!”接着嘴里叽哩骨碌,自是念他的骂人经来着。崔猛吃这一吓,手一颤,将小草连根拨起,他也舍不得清理泥土,就连草带泥装入内衣。回头看梦中三人,却见天阳真人正翻过身去,嘴角似乎留有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知是否大开杀戒,将老妖怪赶尽杀绝,挫骨扬灰了。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洞内空气忽然如凝结一般,接着一声厉啸,万千只黑色的蝙蝠从洞里四面八方飞出来,直直冲出洞口,四散分逃出去。洞外本已安静的百兽突然一片嚎叫,虎啸熊吼,闹成一片。崔猛连忙推醒众人,四人出洞一看,森林中百兽乱窜,片刻间跑得一只不剩。周伶一指林间说:“师父快看,那只老虎也跑掉了!”果然林间黑黄虎影如中箭矢,跑得自然比兔子快得多了。天阳真人慌忙捏指,片刻惊慌道:“不好!”众徒弟连忙问:“是福是祸?”天阳一摊手:“我算不出来……”众徒弟:“……”天阳解释说:“本真人平日铁卦如神,今日之事却算不出祸福,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好了?”
话音才落,众人突觉汗毛直立,本能的感觉到有危险逼近,正怔忡间,一声低低虎啸远远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虎啸,这次离洞口已近了许多,却是煞气如潮,腥风涌来,天阳面如白纸,转头一看三徒弟,除崔猛赤面怒目,紧握双拳之外,周丁二人已是战战兢兢,牙战不停了。
周伶抖着问师父:“这这这……是……什么……怪物物物……啊?”天阳真人道:“虎……虎王……”。崔猛回过头来,对三人说:“师父、师弟、师妹,你们先进洞躲一下,这怪物我来应付。”天阳三人巴不得这句,慌忙窜入洞内,恨不得再捡块巨石把洞堵上。天阳真人甫进洞藏好,又探出头来,拚命凝神向弟子吩咐:“猛儿,用你的精神,你的意志力来攻击。我的剑给你。”说罢将乌木剑扔给大徒弟。
大险临身,崔猛自也不敢妄为,他接过乌木剑,方抱拳回复一句:“师父,徒儿记得了。”不料这乌木剑原是空壳子,外表如同结实,却禁不起崔猛一捏,这一下粉身碎骨,却从里面落出一个金光烁烁的东西来。崔猛苦笑一声,捡起这东西,原来是老真人的那个金锞子,只不知他用什么巧计放入法剑中,这时却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崔猛将金锞子扔回给红着脸的师父,回身一顾,面前林子中黑影晃动,似乎除了那只可怕的虎王,还有什么东西也来凑热闹。下一刻,一声虎吼,如同平地响起一个炸雷,一只斑斓巨虎托地跳出林子,一连撞倒两棵大树,只见这畜生头尾几达三丈,肩高过人,虎目如炬,血盆大口,利齿如剑,一身腥风煞气,却又有王者君临天下的气势,此时盯着崔猛,四爪据地,就欲直扑上来。
崔猛提一口气,劲贯双臂,脑中自是将天阳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师叔天罡的话:“更刚、更猛、更有力,你才能守护需要你的人。”猛然间,又是一声恶吼,一头巨熊从林中摇摆着冲了出来,这巨熊站起来时,几可高达两丈,恍如小山压下,两掌哪不怕有几千斤力气?巨熊冲到洞口,只恶狠狠瞥了眼崔猛,目标却是那只虎王,一巴掌向虎王扇了过去,那虎王虽然猛烈,恐也挨不起这个耳光,只得摇头躲开,接着后退一步,巨大的体形猛扑而上。
两个畜生拚命开掐,一时腥风血雨,倒把崔猛凉在一边。这边厢,天阳等人偷着乐,三人小声叫唤“猛儿,师兄,咱们快走吧!”孰料崔猛这时却犯了牛脾气,对这两个大咧咧的畜生怒火频燃,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觉胸口那株小草刺得肌肤火辣辣的,如同点火索一般,片刻怒气猛然暴发,竞然激得全身一片血红,他不禁张臂一跳,在半空中狂吼一声,四肢如同着火一般燃烧着血红的光芒,接着一个翻身,两脚挟风雷之势,分别锄在两只巨兽身上,这一击力道直迫天力!任那虎王巨熊如何强悍,也难禁起这一击之力,顿时两物瘫软在地。崔猛落下地来,伸手抓住虎爪,猛然一发力,竟然将巨虎扛到肩上,再一用力,将巨虎横空扔到崖下,对那巨熊亦是如法炮制。悬崖下只回荡着虎吼熊啸,片刻声息全无。
崔猛吐出一口气,回头一看,天阳三人早已惊得如同木雕泥偶,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周丁二人立马围上来,满嘴恭维阿谀奉承谄媚,丁香更是又跳又闹,小师妹的心中,有一个大大的英雄师兄可是如何的高兴!独天阳真人面色更加惨白,哆嗦着嘴唇,颤抖着问:“猛儿,你刚才可是达到了你师叔都没有到达的武功极限?”崔猛不断吐纳,身上血红之气渐渐消亡,此时回答道;“师父,这就是师叔说的‘狂暴’吗?我当时只是觉得胸中要炸开了一般,看那两个畜生如同插标卖肉,一脚便顺势踢出去,没想到它们个子虽大,却不堪一击。”
天阳胡乱的点点头,又猛然问道:“那虎王和熊罴为甚来这,又怎么互相打起来了呢?”崔猛道:“我也正奇怪呢。”旁边周伶提醒道:“师父,把你的神卦算算不就知道了吗?”天阳咧嘴一笑:“这倒是正理。”接着又捏指扳脚,片刻大惊:“绝世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