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命夫妇将褚回春送至门外,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已停候多时。褚回春于马车前止步,回身拱手道,“两位就此留步,老朽告辞了。”
姬无命也是拱了拱手,道,“前辈多多保重,以后说不得还要烦劳前辈。”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褚回春正儿八经的说着场面话,突然话锋一转,看向姬无命,道,“姬庄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百余步,来到一片开阔地,此处空空荡荡,徒招清风,只有一株两人环抱的大树,世人皆云“天星木”,其身高耸入云,其顶如华盖,其叶如针,近观如银光落刃,远望若满天繁星。想来不是凡木。
事实上,不过是银枪蜡头罢了,中看不中用,已经有无数修者打过它的主意,手段齐出,真可谓五花八门,什么刀劈、火烧、滴血、电击、冥想、熊抱、舌吻……各种手段均不奏效,最终郁闷而归。不过也正因如此,此处四野僻静,远近无人,正是咬耳朵的好地方。
褚回春沉声道,“姬庄主,恕老朽多言,令爱之事,怕是遮掩不住,还请勒令门人,三缄其口,以免酿成后患。”
姬无命脸色也严峻起来,“多谢前辈提醒,姬某回去定当整肃山庄,混其耳目,封其口舌。”
褚回春微微点头,道,“姑苏城势力盘结,鱼龙混杂,明面上虽有‘蔡’、‘文’、‘姬’三大家族,其实没那么简单。姬家与文家联姻,本就打破了三足鼎立之局,如今令爱又觉醒了天府,蔡家怕是坐不住了。”
“唉。”
姬无命叹了口气,“三大家族本来同气连枝,亲如一脉,奈何蔡家修行邪术,荼害生灵,最终与其他两家走向对立。近来更有传闻,蔡家与外界邪宗暧昧不明,来往不绝,不知干些什么勾当。”
褚回春捋着胡须,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字驱使。而今世道突变,人心不古,谁能置身事外呢?”
姬无命感激道,“不管怎样,前辈今日与姬某有此番谈话,足以彰显前辈仁义之德。”
“呵呵。”褚回春摇头一笑,“老朽不过蝇利之徒,虽然利字当头,为虚名所累,不过人道之心还是有的。此间言尽于此,我们回去吧。”
褚回春乘着马车绝尘而去,姬无命目送之,眉宇间却多了些敬意,这是一个图小利而顾大局的人。看一个人秉性如何,“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尤其在大是大非面前。
千幻山庄,邀月楼。歌声袅袅,舞姿娉婷,但听小桥流水,依稀绰约佳人。
如此声色,萦绕耳目,置身此境,本该心神皆醉,姬无命却显得忧心忡忡。
姑苏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世人皆知三大家族,却鲜少有人知晓城主府,知晓段家。传说段家与青峰山——不灭剑宗关系莫逆,却表现得低调异常,颇有些“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味道。眼下蔡家滋事,段家不出,文家又不尚武,只有姬家可堪大任,重担不可谓不重。姬无命在想,是否有两全之策。
帝紫衣看到姬无命愁眉不展,自然无心赏玩,她与丈夫举案齐眉,心意想通,不难猜到他所虑何事,因此开口道,“夫君,要不将幽若送我娘家,想来凭借帝家的威名,无人敢缨锋芒。”
“怕只怕路上生事。”
姬无命忧虑道,“那帮暴虐之徒,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我们不能拿幽若的安全来赌。”
其实他还有深一层的考虑,帝家势大如山,个个眼高于顶,视虚名更甚于命,要是被他们知道,姬幽若身陷危机,恐怕又要借此生事。再则,男人嘛,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佑其周全,面子上不好看。
“唉,幽若命太苦了。”帝紫衣心疼不已,“看来只能先让她去段家待几天了,她与段家大小姐关系亲密,应该无人察觉出异常。”
想到段家大小姐,姬无命微微一笑,“幽若自小顽劣任性,犹如男儿一般,想不到她们竟会成为闺蜜。”
帝紫衣也是笑眼盈盈,道,“谁说不是呢?婉秋温润如玉,端庄典雅,而且乖巧懂事,真是个好孩子啊!只是冥儿那臭小子,烂泥扶不上墙,平时还能独当一面,应对自如,可一见到女孩就支支吾吾,不知所云,整个人都不会了。”
“哈哈,那小子就是根木头,要是有他老子一半手段就好了。”姬无命哈哈大笑,看向帝紫衣,眼神暧昧,“是吧,紫衣。”
帝紫衣俏脸微红,啐了一口,“老不正经。”
姬无命感慨道,“想当年你我在通天阁修行之际,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罢。你那么美,比炎日夺目,比星月耀眼,流云化作你的衣裳,宝石坠入你的眼眸,如此绝美脱尘,仙子都不及你万一。追你的人摩肩接踵的排着,一眼望不到尽头,就连女子也为你倾倒,为了模仿你的神韵,纷纷化身紫衣,只是没想到,最后是我抱得美人归……”
“怎么?后悔啦?让我看看今天你吃了什么,嘴这般腻人。”
帝紫衣臊的不行,却一脸幸福,挽着姬无命的胳膊,意有所指的说道,“通天阁漂亮女子也不少嘛,某人虽然猥琐,但好歹还算人模狗样,追你的人可多了去了。”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姬无命也不解释,吟了一首古诗算是回答,“对了,幽若怎样了?”
孟波要是在这里,一定满腹委屈,你们秀完恩爱了?终于想起我了?不知道我大病初愈么?我还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虽然他明确知道,他孟波,绝对、肯定、必须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就暂时先便宜他们吧。而且孟波内心深处,对于成为女人这件事,还是心怀期待的。当然,咳咳,也就只有那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