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儿当自强

作者:匡未 | 发布时间:2017-10-30 13:03 |字数:2639

    碧云刚下了车听见呼唤,就循声看过去:“杰哥!”

    暗处的伟成立即听明白了,那个男人就是碧云常向他提起的堂兄张军杰,这下就不用担心碧云在深圳的安全了。他稍停了一会儿,看着军杰接过碧云的行李走向不远处的一辆路虎吉普车,就暗自转身走向罗湖关口大楼过关返回香港。

    天齐黑以后,碧云就已经除下了太阳镜。军杰在车门口迎接她时,看见她那仍然有点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就猜到她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他的这个近年躲在家乡极少往外跑的堂妹,小时候却经常跟着他们一大帮孩子满山野乱跑。前几年他和几个大学同学跑到深圳科技园创业打下了一片江山,曾经好几次叫碧云也来深圳找机会,可她就说留恋那份清闲的工作和家乡的青山绿水。今天大早接到她的电话忽然地就说要来深圳,也就猜测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吧。

    碧云跟着军杰往他的车子走去时,眼睛却是瞟见伟成悄悄地离去,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的怜悯,他一个半老男人可能要去重新找工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唉,毕竟是不知多少次肉帛相见的人呀,心理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了就了吧。她跟着军杰走到不远处的吉普车时,车内的杰嫂争着向碧云打招呼。当她看到碧云那仍然有点红肿的双眼,和从未见过的碧云那身时尚职业女性打扮时,就猜着碧云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肯定有很多话儿要跟堂兄说。于是,等车子开出去以后,她就对丈夫说:“哎呀,刚才儿子来电话,说我妈正来家里找我有事儿商量,你赶紧先送我回家,然后你们再去找个好地方慢慢吃饭,把云妹安顿好呀!”

    一向细心为他人着想的碧云马上就想到:“那嫂子您也是要吃饭的呀?”

    杰嫂倒很是干脆:“嗨!我回了家还能饿着?放心呵!你吃好睡好了,明儿星期天我找你逛街!”

    军杰今天大早接到碧云的电话后,就马上在科技园附近预订好她今晚要住的酒店。现在人接到了,晚饭的时间却早过了,就打算直接到酒店的咖啡厅随便吃点什么,反正重点并不是吃点什么,而是聊点什么。于是,他们到酒店开好房间,再到楼下咖啡厅点好餐饮之后,军杰就很坦率、沉稳地对碧云说:“云妹,你我都不是外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所以,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碧云一听到这些窝心的话儿,眼泪禁不住滚滚而下,差点儿没哭出声来。军杰一见也慌了,赶忙递过去几张纸巾,但啥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等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点的餐饮都上齐了,碧云的情绪才稍为平伏。她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唉!活了三十多年,怎么每回都是眼白白看着快要到手的东西,忽地就一下子全部在面前消失呢?难道老天爷专门要玩弄我吗?”

    军杰当然不知道她具体是指什么,但这份情绪倒是很能理解,于是就开解她说:“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我们每天都会碰到好多不同的事情,碰到了就总是要去面对,去做抉择。选对了就可能有好结果,选得不对那就可能会出大差错。不过,出了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人都有可能出错的嘛。所以,关键是要尽快冷静下来,重新部署,重新出发!”他说的只不过是一些很基本的伦理,但确确实实在现实生活中却常常容易被人忽略。

    碧云听了堂兄这些很直白、很实在的道理,倒也确实能将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稍稍看轻了看淡了,就将她和伟成的来龙去脉和她的担忧一五一十告诉了军杰。快到午夜时,世故老到的军杰心里就有了个方案并且一字一句地告诉碧云:“我明天就给志平打个电话,你下星期一回镇上,星期二就去辞职,最迟星期三回来这里。接下来几天我会尽量找人给你安排面试机会,争取一个星期之内在这边找到新工作上班!”志平也是军杰的小伙伴,现在是碧云他们电镀厂的厂长。

    碧云听完,心里马上踏实很多,回想从小就不时受到堂兄的关照,很是激动地说:“哎呀!幸亏有你这个堂兄,我一切照办!”

    军杰看到碧云两眼通红的疲态,不免翻起血缘的心疼,加上他一向是那种不轻易做决定,但一决定了就很爽快的人,就体贴地对碧云说:“云妹,你也辛苦了两天,事情也有了大方向,你就安心地去睡个好觉吧!明天你什么时候起来都不要紧,起来后就打我电话。你嫂子都说了,她明天会带你到处走走,多了解一下深圳的各方各面嘛!”

    碧云打从到了深圳见到军杰后,情绪就一直趋向放松、舒坦,当把两天来的压抑和负面猜测、对前景的糟糕预期全部都倾诉给军杰,而军杰又给回她一个明确的正面计划,她的心情已经变得完全轻松并有一丝对新生活的期待。深夜返回酒店客房的时候,竟然疲乏得不想再动,随即和衣躺到床上,瞬刻睡了过去,沉沉地,……

    她再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房间灌满了阳光,身上、床上、地上、墙上都是灿烂的金色,她登时精神振奋,跑进浴室洗了个痛快的淋浴。当她擦干身子,从浴室的大镜子中看到自己仍然姣好但腹部微胀的身段时,就暗自发誓:我到了深圳就去健身,恢复我的魔女本色!又把头靠近大镜子去细看自己的脸庞,眼角的细纹并没有消磨她的自信:哼,护理一下、美容一下,我还可以去迷倒全世界的男人!从浴室出来,她就赶紧联系上了军杰。

    当杰嫂开着宝马小迷你来接碧云的时候,被这个隔了一夜就脱胎换骨的大美女吓了一跳:“哎呀!云妹,你看上去很容易被人误会是我的女儿嘛!哈哈…”

    碧云听了,心头狂喜,脸上却腼腆地说:“哪里呀!杰哥开导了一下,再加上好好睡了一觉嘛。”

    杰嫂有点歉意地对碧云说:“杰哥老早就约了一个客户吃午饭,我先带你去喝茶,逛逛大商场,午后再跟他联系。”

    她们就到了香蜜湖附近一个非常高档的私人会所喝港式午茶了。

    大概杰哥已经把碧云要来深圳工作的想法告诉了杰嫂,也许还把碧云的失意约略透露给她吧,杰嫂跟碧云喝港式午茶的时候就起劲儿说深圳的好,还有她一个半老女人的处世经。

    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杰嫂就来了一段总结性发言:“反正呀,人跟人能不能相处?能相处多久?怎么说也是个缘分。命运就这么奇怪,是你的东西怎么甩也甩不掉,不是你的东西怎么求也求不来。做人只能是尽力吧,尽了全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万一争不到,就只好学会看淡一些。总不会想要的都能得到吧?”

    说到这儿,却就刺激碧云来了点儿气:“问题是我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呢!”

    杰嫂一看不大对劲儿,就马上启动扑火模式:“嘿嘿,做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太忙了或者太关注其他的东西,却没有发现有些东西其实已经在自己手上。就好像有时候我们到处找钥匙,却原来钥匙就放在自己兜里!”她的这种直白的大道理,就跟昨晚军杰说的那些差不多,很简单,但却常常被人忽略。她们正说着时,军杰就打来电话,说那客户下午到他们公司落实些合作细节,要杰嫂带碧云逛逛时装店,送几身新衣服给她,而晚饭他已经订好南山那边的会所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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