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要等到天黑了？”九千再度焦急起来，“我们进去试试看吧。”
“不好。”清明一把拉住随时要冲出去的九千，然后迅速将她带离了人群。
须臾，两人置身一间戏台背后的酒楼二楼上，占据最佳看戏的位置。
“我知道你功夫好，人也必定能救出来，可是这样他们以后就不会放过你们了。”清明看着对面的戏台，脸上带着不容反驳的表情，“唐瑛也是担心这一点，才会不动声色的跟着。”
九千转头望着清明弧线完美的侧脸，眼中微微浮现警戒的神色，“清明，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只要和我们扯上关系，就会很危险的人。”清明冷冷的回答着，“怕了吗？”
九千忽地为身旁这个随着武装着自己，准备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男人感到心疼，她低声道：“我最怕的，是筱出意外。”
无论到了哪里，筱永远是九千最重要的人。
“所以我那日才叫你再也不许去找我了，并且，今天救出你师妹之后你也就当不认识我，最好不要再到西城来了。”
九千动了动嘴，一时间很想问个‘为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问出。
戏台上在演一出武剧，招式全是假的，但却漂亮、好看，引得台下一阵阵欢呼。
“你和唐瑛，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不是。”清明将目光从戏台上移向九千，又陷入回忆般垂下头，“有一个恩人，多年前救了我，给我指了条活路，就是去牌楼下摆摊赚钱。过了几年，他又把唐瑛送来了。”
“是这样啊。”九千咀嚼着清明的话。回头，发现清明又将视线移回戏台上，严肃的观望着那里的一举一动。
这时，武剧已收了场，换上了几个彪形大汉，耍着危险的刀枪，互砍到对方身上，看得人提心吊胆。他们却毫发无伤，一脸得意。
“筱是五岁时被我师娘带上山的，那时她病得很重，我曾发誓，如若她能活下去，我一定像姐姐一样永远照顾她，保护她。”九千突然胸中憋闷，这个时候，如若不说一说筱的事情，仿佛很难熬过去似的。
清明动也未动，但九千相信他是在静静听着的。
“是我对她关心不够。”九千无法疏解心中的情绪，脑子也繁乱，彷徨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很自立，坚强，懂得关心、体贴、照顾身边的人，甚至照顾比她年长的我。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孤儿，能被带到山上是她的幸运，所以要知足，要积极。”
九千突然哽咽，清明无声将她面前的茶推给她，眼睛只离开戏台不到三秒。
九千将茶一饮而尽，续道：“可是我忽略了！她其实还不到十三岁，还是个小孩。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师傅和死去的师娘交待……”
九千终于按捺不住，低头抽泣起来。从得知筱有危险起，她就不敢去想可怕的后果。她告诉自己，必须相信筱最终能化险为夷，否则，她早已崩溃，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
“现在别说这种话，放心。”清明轻拍着九千的肩膀，安慰着她。
“难道……你就不担心吗？”九千反而哭得更厉害，除了筱，没人能让她方寸大乱。“虽然是拣来的，可唐瑛毕竟也和你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
“我相信唐瑛。”清明坚定的声音不容质疑，“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我必须相信他，必须冷静。”
“你真可怕。”九千擦了把眼泪，脱口而出。“我……我……”
九千‘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清明原本冷峻的神情露出一抹微笑，“如果你不相信唐瑛，能不能试着相信我呢，至少今天这一次。”
他说完并不征求九千的同意，继续注意着戏台上的一举一动。
然而，这番话在九千这里却兴起了微微波澜，寥寥几句，却像咒语般立竿见影，九千的心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尽管仍很紧张，却不似刚刚的坐立不安了。
太阳偏西，时辰已逼近了戌时三刻，酒楼和戏台的左侧皆投下了重重的阴影。
乘兴而归的人们陆续交谈着离开了，显然已过足了戏瘾；酒足饭饱的一群三三两两结伴而来，又补上了位置，热闹依旧。
“天快黑了。”九千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时拽拽清明的袖子。“要不，我先去打探打探？”
“我对这个戏班里里外外了如指掌，无需打探。”清明不动声色的喝茶，“先别轻举妄动。”
对于清明的说明，九千只是随口应了一声，眼神依然紧迫盯着戏台。突然，她问道：“你们之间，结过什么恩怨吗？”
清明闻言，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我们的那个恩人，除了帮助过我和唐瑛外，还收养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他们。”
清明说完，下巴点了点窗外戏台的方向。
“所以说……你们是从小就结的粱子……？”九千不甚明了的皱眉看着清明。
“说来话长。”
随着清明平静淡漠的语气，酒楼的小二们已在忙碌的登楼，准备在垂挂灯笼，迎接夜色。
正当九千再度焦躁不已的时候，一个手抡着白巾的店小二忽地打翻了九千座前的茶。
“啊？”九千腾地跳离了座位几步，身子撞到了后面的客人。
“啊，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小二忙上前擦着九千的袖子，茶水早已温凉了，并不要紧，可是这一撞，居然将九千原本紧绷着的情绪撞不见了。
“你怎么回事？！”清明负手站立在那里，冷冷看着一切，嘴上训斥着店小二，眼睛关切的望着九千。“快坐下，你撞到人了。”
“啊？！对不起。”九千忙回身给身后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致歉，二人也只抱拳回礼，并不计较。
“你做好准备了吗？”刚回到座位上，清明便压低声音对九千说，胳膊还轻碰着九千。
九千这才发现，因着刚刚的意外，清明已和自己坐在同一张长凳上了，无论怎么看都该是很亲密的吧？“你说什么？”
“我们要去救人了！”清明声音一只手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腕，“刚刚的店小二是我的朋友，他在给我发暗号，一会儿戏台西南方向会有个破绽，我们就下去。”
“哦。”九千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种紧迫和意外，她随即想到之前两次在孔明巷里和那群人的偶遇，心中不由得恐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