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的错。”唐瑛忽然抢了话,他已恢复了过来,夜幕中苍白的面孔带着隐忍的神色,“提早计划设下的埋伏,防不胜防,是我没能及时察觉,让筱做了替罪羊而已。”
“尤其他们是在代暮那里用的迷香,手段卑劣,我们实在分辨不出。”清明接着他的话说。
九千忽然问道:“代暮姑娘,是你朋友吗?”
“嗯。”清明未加犹豫的回答。
“哦。”九千垂下头,思绪零碎纷乱,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她一时间整理不过来。
“等等!”清明突然凝神侧耳倾听着,然后问向旁边一样严肃的唐瑛,“发现了吗?”
“穿过酒楼开始。”唐瑛说。
“应该是从晌午开始。”清明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在旁边聆听他们谈话的九千说,“从我们下午赶到戏台起,就有四个人跟着我们,一直跟到我们上了酒楼,只是刚刚走了。”
九千目光流转,表情暗沉了下来,“是我在酒楼里不小心碰到的那一桌。”
清明露出认同的笑,“没想到你也很敏锐。”
“如果不是担心筱,我在戏台就会察觉到了。”九千一向对身后的动静很敏感。“他们是戏班的人吗?”
“不。”清明摇头,压低声音说,“我熟悉戏班人的举动和习惯,他们不会跟来,那四个人似乎是对你有兴趣。”
“怎么会?”
“他们刚刚还帮了我们哦。”唐瑛突然插嘴,“那几个人……”
“那几个人?难道……”九千吃了一惊,“不是你做的吗?”
清明摇头。
几个人百思不得其解,九千更是一头雾水,心道这西城果然龙蛇混杂,黑白不明,真的少惹为妙啊。
“时候不早了,我们送你到东城。”清明拍拍唐瑛的肩膀,准备纵身跳下去。
唐瑛却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待九千和筱筱跳下去后,才悄声问道:“你还好吧?”
清明笑笑,“不要紧,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声张,这里我们的事情,我不想让她们内疚。”
“嗯。”唐瑛显然同意清明的话,答应道。
“今天得到教训了,以后别再到西城来了。”
四人行至东西城交界处,清明突然对九千说道。
九千一言不发,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看清明,也不做任何回答。
“你也不想让筱和你自己再遭受这种意外吧?”
九千闻言默默点头,在她心中,筱比她自己重要太多了。
“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九千和筱筱静静点头,清明和唐瑛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筱筱突然叫住两人。她走到唐瑛身边,忽地粲然一笑,像点亮黑夜的明灯。“我们不能去西城,但你们至少可以来这里找我们吧?”
三人皆是怔了一怔,然后,各自露出一个无奈的失笑表情。
青楼里,永远是彻夜掌灯的。
百香楼里,立冬的房间正闪动着丝丝烛光,映着昏暗中几个人凝重的面孔。
“清明,内伤好些了没有?”阎正旭的声音充斥着安静的房间,使得正在愣神的立冬一个激灵。
“回城主,没事。”清明笔直的站在阎正旭面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回啊,确实是戏班错了。”阎正旭语气和缓了些,轻轻搁在桌上一个绣囊,鼓囊囊显然塞满了银两,“这些,就当是给你养伤的补偿的吧。”
清明静静的拿起来,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张字条,寥寥几个字,再简单也有可能是他的催命符。
他看清楚后,习惯性的折合上,准备就着烛火烧了,却被一只佩戴银镯的纤纤玉手轻巧的阻挡。
“城主,请您开恩。”立冬抢过字条,坚定的看着阎正旭,“清明距上次执行任务只过了十余天,您就命戏班去惩戒他,二当家对他恨之入骨,带了三个人,一人一招。因为是您的意思,清明硬生生的接了,内伤根本未愈。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死,居然趁这机会绑架唐瑛,令他不得不送上门去应战,怎样数算都是他们的不对。”
立冬顿了顿,望着阎正旭面无表情的脸,续道:“城主,立冬不是替他求情,只是愿意替他去。这样,您还不答应吗?”
“立冬,你先起来……”对于立冬的心意,清明仍不为所动。只轻轻将她扶了起来,然后,巧妙的将她手中的字条“偷”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再准备烧掉时,又被一只手拦截了,这次是城主。
“立冬,你喜欢清明,对不对?”城主不答反问着立冬。
“城主,我……”当着清明的面,立冬被问得手足无措起来,最后只得低头嗫嚅不语。
“那比起你妹妹寒露,你更希望谁平安无事呢?”
“城主!”清明蓦地抬起微垂的头,以一只手举着字条,“我的伤根本不碍事,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
阎正旭冰冷的眼神轮流打量着两人,“清明,你喜欢立冬吗?”
清明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立冬在一旁很是尴尬。
“那你喜不喜欢寒露啊?”
此话一出,立冬周身一僵,余光看向清明。
良久,阎正旭忽然长叹一声,“清明,如果让你在两个里面选一个,你选哪个?”
静默。
除了既然燃尽的蜡烛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外,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原来是这样。”阎正旭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立冬,而后发出轻蔑的笑。“如果加上东城医馆的那个叫九千的丫头,你选哪个呢?清明?”
清明终于不再直视阎正旭的眼睛,高举着字条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不想选吗?还是你都不喜欢?”阎正旭冷冷的问,“那如果再加上一个,那个医馆里叫——筱筱的小丫头呢?”
“城主,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唐瑛他有目疾在身,请您放过他。”清明自然明白阎正旭的心思,他在与自己打着心理战,他身边的人都成了城主的筹码。
显然,他已经输了。
“这么难选吗?”阎正旭挑眉看他,“永年街有个卜卦的女人,叫紫竹斋,你想不想去算一卦,让邪灵替你拿主意?”
“城主……”清明肩膀松垮了下来,握着字条的那只手已浸满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