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了很多。我从她的话语里，大概清楚了我们之间的过往，也可以说是恢复了我与她的记忆：

    她叫许三水，小名瓶儿，本是扬州一老秀才的女儿。三水原是她哥哥的名字，可是哥哥早年夭折，而父亲爱子心痛，就把他的女儿叫许三水。父亲也算是一个读书的料，结婚前就以乡试第一名的身份考上秀才，可之后便不得前进，新秀才成了老秀才，也只落得在村里教书，可他也不放弃继续考试。五年前瓶儿的母亲过世，父亲安顿好妻子的后事，依旧按时进京赶考，举目无亲，这次赶考只能带着瓶儿，谁知刚入京城，便染了疾病，不到三日，就死去了，瓶儿孤苦伶仃，无奈在京郊卖身葬父，这瓶儿也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被癞头的京郊大财主赵二看上，买回去先做丫鬟再娶为妻子。这赵二虽说癞头，对她也百般宠爱，只娶了瓶儿这一房，可是这赵二愣头愣脑，小的时候跟驴斗气，弹驴的蛋儿，反被驴蹬坏了蛋儿，又被看驴的狗吃去了大半，成了残疾人士，不能尽男女之事。

    这瓶儿倒也是一个经营生意的好手，不到两年时间，赵二的财富翻了几倍成了京郊的第一大富。

    我与瓶儿相识是在两年前我的大寿上，赵二这等京郊财主自然是要攀附大将军的威名的，于是领着瓶儿拜见我。我喝得大醉，长公主随皇帝出游不在府内，醒来时，瓶儿在我身边，一丝不挂，她哭着说她的第一次给了我，虽说是被酒后的我强迫行房，但是愿意长久服侍大将军。我见她有几分姿色便欣然接受，只是长公主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这瓶儿聪颖，理财、置业、上下打理颇有些能耐，一些大将军府的开支也由她暗自协调，倒也盈利颇厚，便与她经常往来。

    赵二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婆跟我有染，只觉得大将军能来他家，是抬举他，逢人便炫耀大将军是他家府上的经常客，他人也只是笑。后来瓶儿怀了我的骨肉，虽说他笨，但也不傻，渐渐明白起来，不就便病了，卧床不起，想必是气的了。可这赵二就是不死，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再到后来，瓶儿按照我的吩咐毒死了他，听瓶儿讲，赵二死前嘴里不停的念叨什么狐狸，白色的狐狸，什么灵泉的。多半是眼花了吧。

    瓶儿这下成了寡妇，生了大将军的孩子，本想着这下能正大光明的住进将军府，可是长公主又是一个极其看中门户的人，自然不会同意这么一个寡妇与自己共侍一夫。而我这大将军的地位也全是仰仗着长公主，究竟长公主有什么能耐让皇帝如此信任她，这点我和她也不知情。如何说服长公主让我娶瓶儿为妻子确实是个大难题！这也是她与我重点商量的事情。

    我们谈了很久，无话不说，有快乐，也有烦恼，但是烦恼居多，时间是短暂。

    夜渐渐来了，我对她说：

    “我该走了，辛苦夫人照顾孩子，别瞎想，记住，我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诺，大将军。”她有些依依不舍，“时间过得太快，只怕人生苦短，在一起的时间更短。”

    我笑着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别胡思乱想了，放心，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

    她不禁抱着我，“我这下半辈子除了咱们的孩子，心里便只有你了，也只为了你。”

    这时候几个侍女端着饭菜盈盈走来。

    “大将军，赵二奶奶，晚膳时间到了，请用膳。”说罢支起一个桌子，将饭菜摆在我们面前。

    “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瓶儿说。

    我摇了摇头，“你的事要紧，我还是快回去。”

    短暂的拥抱后，我快步离开。

    上轿，左右大喊：

    “大将军回府！”

    又是夜幕降临，我拉开轿帘，月亮很大很圆，好像没有什么星星，只是在东方有一颗非常明亮的星儿，似乎想要与月亮一争高下，可惜毕竟是星星，在这样如此明亮白皙的月光下任何星星都是暗淡的。远处的，暗黑色的那是山的轮廓，似泼墨的画。麦田沉寂在这一片白色的月光下。近处的夜景快速的朝后移动着，溪流借着月光一会出现一会又消失在麦田里，偶尔也能看到依依墟里烟的村落。

    景色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长公主，嗨，这母老虎，我终究该如何搞定呢？

    总之，为了这一对母子，不能忘记我给他们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