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佼装模作样地在柜子里找着东西，偷偷瞟着白雪。白雪这两天做了许多组实验，至于效果，需要加工出试样来看看性能，才能确定进行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所以她打算晚上把金相试样和拉伸试样在试板上画出来，明天送去加工。

    韩佼看着女孩抱着一打试板在桌边坐下，拿着笔尺摆弄着，估摸着她今晚不会开机了。

    “师妹之前没见过你？”

    “恩，我刚来课题组，做本科毕业设计的。”

    “哦——”那应该不是很熟悉课题组有什么人，韩佼的眼睛亮了一亮。

    “师兄你导师是？”

    “嗯，我不是你们学院的，来你们实验室借点工具用用。”

    白雪一脸严肃：“实验室工具的借还都要有记录的，师兄你走的时候记得写一下哈！”

    ……囧“嗯，我已经还回来了都，不用写了，我跟你师兄说过了的。”

    “哪个师兄？”

    韩佼再囧，不过他十分淡定的回着白雪：“之前在这个屋做实验的，胖胖的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陈晓么？”

    “嗯嗯。”你说是谁就是谁吧，韩佼心想，就是别让我露馅就好。

    “下次打过招呼也要记录哈~”

    “恩恩！师妹这么用功啊，晚上还做实验。”

    “还好啦，本科毕设时间太短，只能抓紧了。”

    “师妹毕业去哪？”

    “本校直博。”

    太好了，韩佼心想，有很多时间可以供我修炼了。

    “师妹在做什么，需要帮忙么？”

    白雪抬头狐疑地瞥了韩佼一眼，这搭讪的……

    “啊哈哈，”韩佼感觉到被嫌弃，囧囧地摸摸鼻子“师妹怎么选的焊接专业，你们实验室很少有女生啊。”

    “嗯，也是阴差阳错啦。没有想为啥就已经选了，不过既然选了，就坚持下去就好啦。”

    “怎么就读博了呢？”

    “嗯，我喜欢，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哈哈~”

    “嗯，师妹加油，拜~”

    韩佼靠在门外，摸摸自己发烧的脸颊。丢死人了，自己竟然脸红了！跟女生说话让他觉得好尴尬，跟工科女说话更尴尬→_→

    隔壁屋传来隐隐的笑声，韩佼黑着脸穿墙而过，看到一群焊机使劲憋着笑，脸更黑了，一群焊机看到他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佼气结，转身要走，“喂，哪有你这么搭讪的？”被一群焊机堵住。“这不是搭讪！”韩佼愤愤地还击。虽然不太懂搭讪这个词啥意思，但是总感觉怪怪的。“好好好，不是搭讪，不是，我们懂得。”一群焊机围着他叽叽咕咕地给他出主意。

    “女孩子嘛，总喜欢有个依靠，你多帮她做做实验，她要搬东西的时候你麻利地跑上去，她要买东西你跑腿，让她形成依赖和习惯，准没错！那个词叫啥来着，对√暖男！”

    “对对对！我们之前去宿舍楼周围玩就看到过，男孩子送女孩子回宿舍，帮忙拎水壶什么的。”MIG们一脸坏笑。

    “我不是要追她。”韩佼脸更黑了。

    “知道知道，你不就想借着她修炼嘛，献殷勤都是一个道理～”

    “就是就是，人家帮你修炼，你帮人女孩做做实验。人类不是有个那什么“田螺姑娘”的故事么，你就做一回田螺先生呗！”

    韩佼想想，也挺有道理的哈，借了人家的精力修炼，自然应该要报恩的，看看101的灯已经熄了，她应该回宿舍了吧，现在可以去帮她做点什么了。这么想着，韩佼转身回了101。

    桌上整齐地码着一打试板，借着窗外粼粼的月光，可以看到水笔画出的试样形状，他隐约看之前来做实验的学生带来过这几种样子的试样，听楼上的线切割机夸口，貌似是他的杰作。韩佼打量了下，单手拎起一打转身出去了。

    白雪赖床的毛病又犯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已近中午，匆匆赶到实验室，却发现桌上整齐的码放着一叠试样块，余料被堆到了旁边的袋子里。是师兄吧，白雪心里暖暖地，肚子也感觉到饿了，掏出手机，微信上跟陈晓道了声谢，就急忙吃饭去了。

    白雪进入到了貌似无止尽的磨试样过程中，拉伸试样还好说，只需要用砂布打磨掉切割时留下来切痕，只是觉得胳膊酸酸地，可是金相试样就要求精细地多了，要从200号砂纸，依次经过400号，600号，800号，直到1000号砂纸进行打磨。白雪的试样是铝合金的，质地要比钢等软的多，磨起来不能太用力以免留下划痕，用力太小又达不到打磨的效果，而且因为太软，手上力气稍有不均表面就不平了，还要从粗砂纸开始返工；到了后面，为了防止磨掉的金属粉末划伤表面，要在水池中就着流动的水流进行，春城的正月，水十分的扎手，而且因为有水的缘故，非常滑，要紧捏着试样表面的飞边，手被划得生疼，已经磨肿的手伸到冰水中，也不知道是冰地痛，还是伤口进了水煞的疼了。

    韩佼就是被这哗哗的水流声吵醒地，昨晚忙着找线切割帮忙切试样有些累，本想白日里好好休息，不想却被吵醒。看着白雪白嫩嫩的小手通红，起床气也不知怎么得就消了。韩佼见过其他学生磨试样，其实屋子里是有橡胶手套的，棉手套和指套也有，大概女孩手太小带上去反而没法处理试样了，这些防护用具显然被她试用了下就嫌弃地放在一旁的桌上了。

    韩佼接连打着哈欠，却一直眯着眼看女孩，心里盘算着学会了偷偷帮她，“我是为了要报答借她执念修炼的~”，韩佼这样想。昨晚帮她切试样时也不知怎么地智商下线，幸好她今早起得晚没产生什么怀疑，但往后帮她总要找好借口才行。

    目测记住了打磨试样的步骤，韩佼趁着白雪吃晚饭的空挡化了形。于是白雪回到实验室，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家伙对着她的试样不怀好意“师兄你有什么事情么？在屋里别随便动别人的试样，弄脏了还得返工。”

    “啊，我来找你师兄，他不在我就随便转转看看。”小指一勾，韩佼嘴角微微不可察的也勾了一勾，一块试样从玻璃板上掉到了地上“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给你弄脏了，我帮你重磨吧。”白雪本来挺生气，这人也太没素质了，这也就是块试样乱动还可以返工，要是碰到什么强腐蚀性试剂怎么办？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的学生。可是一听他认真地道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很麻烦，我自己来就可以，你找哪位师兄，从这里坐着等等吧，要不我帮你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师兄回来我不就穿帮了？我可是打探好了的，那帮臭小子都一起去健身了，怎么可能回来，感觉自己真是太机智啦！“啊，不用不用，我又不是找他有事，我就是做不下去实验出来转转。你看我闲着也是闲着，跟你一块磨磨试样好了。”不由分说拿起那块掉到地上的打算返工。

    “谢谢师兄不必了，嗯虽然有个人帮忙做挺好的，可是我喜欢自己来。”“你这样不累么？”“累，但是我还是想自己做。”“你这样跟其他人怎么合作？”“这不是合作的问题，我把这些事情都当做一种经历。就像我室友最近忙着出国，会找其他同学帮她画课程设计的图纸，但是换做是我，再忙我也要自己来。还有遇到不会的题，有些人会找人帮他完成，换做是我，我只想让别人教我怎么做，然后自己再做出来。那本来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换个人去体验，那我就失去了那种体验了”白雪笑笑“我有的时候想法怪怪的不切实际，师兄听听就好，别跟我一般见识。对了师兄，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韩佼，前几天我们见过的。”“啊哈哈，不好意思我脸盲，以后师兄遇到我，我如果没认出你，别跟我计较哈～所以我的试样我自己来就好。”……又被绕回去了……

    “你一个人晚上做实验不害怕么？晚上很少有人来做实验的，你又是个女生，不觉得不安全？”“学校里面还是比较安全的，”白雪耸耸肩。一个长得比较古典的女孩子耸肩……韩佼瞬间听到了三观开裂的咔咔声。“ 我又不怕黑，又不疑神疑鬼地，嗯可能神经比较粗没想这么多吧。”

    “你就不怕这个世界上有鬼？”韩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对面突然安静了。

    韩佼抬头打量着继续磨着试样的女孩。

    半晌，白雪磨完了一面停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呢。”说完兀自笑了下，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她一样，解释道“如果世界上有鬼就说明有轮回，那么生命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消逝，我比较害怕身边的人与事物的消逝啦。”

    韩佼本来觉得很庆幸她这样讲，单纯地认为如果这样，告诉她修炼的事情的话，她不会害怕也不会威胁到自己什么。可是不知怎么地，他却高兴不起来了，虽然女孩眼神依旧很平静，但是越是平静，他却越觉得有种淡淡的悲伤，或者说仿徨。

    门外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夹杂着或高或低的谈论声。韩佼怕是实验室的学生回来，有些心虚，来不及多想，赶忙声称自己要回去看下实验结果匆匆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