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格把羽纱带到营地,这里只有寥寥几人,由格说,大家都出去工作了,一部分人采药,一部分人收集资源,一部分人在营地附近整理农田,还有一部分人在执行任务。总之,这个营地没有人闲着,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所以由格让羽纱自己照顾自己。
由格很快给羽纱拿来一些食品和水,然后告诉羽纱,不要随意走动。接着他就出去继续自己的巡逻工作。
羽纱就这么干坐了一会儿,觉得一种莫名的孤独伴随心头,她急迫的想要和别人说话,但是营地里的没有理会她。羽纱看了下营地工会的标志,知道这是那些自然主义者——新联盟的营地,又回到那些恶魔控制下的地盘,接下来新自然服务管理公司的工程师很快就会来带走羽纱。这对羽纱来说简直是个彻底的打击,刚从虎口逃出来,转眼又落入狼窝之中。或许自己的命运,就是成为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吧。
虽然新联盟阵营的口号和宗旨是努力恢复自然环境,但是他们实际从他们实际生产的设备和装备看,算什么环保主义,算什么自然主义。羽纱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组成这样彻头彻尾充满欺骗的联盟,这个公司联合共同体的大名单内,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公司,这样的乌合之众,能奉行他们的口号和宗旨吗?羽纱想到这里,再次满心感到悲哀。长期的傀儡生涯,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让羽纱迷茫和麻木,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仅仅是一种蛊惑人心的概念,为什么这种美好的口号和宗旨,是那群拿女人当奴隶的恶魔们提出来的。
羽纱无力的在营地徘徊,就像一个飘动的孤魂野鬼,等着地狱里死亡使者,来将她带回那万劫不复的魔窟。或许,自己再过几年就会像那些发疯的女人一样,迎来解脱。或许,自己就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拟人型高级安慰机器人。一切都是程序编排好的,一切都是必须服从的,一切都是别人控制着的。
营地的中心,那棵高大的菩提树下的长屋里,有一个穿着围领披肩的人,两鬓有些花白,一直在窗口那里捣鼓草药。羽纱无聊之极,就走到窗子边上将身体无力的靠着窗框,表情痴呆地看着他。那个人专心致志的工作,没有一丝要理会羽纱的意思,哪怕羽纱离他的实际距离近到只有半米。看了很久之后,草药刺鼻的气味,让羽纱越来越难受,胸口也渐渐觉得发闷,于是羽纱又像游魂一样徘徊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到营地门口,被一个值勤的诸神近卫军拦了回来。
看来想要逃出这个营地是不可能了,营地的另一端也有执勤的诸神近卫军,他们拿着非常夸张的塔盾,手持古代的戟枪,真是想不明白在科技进步到星空时代的人类,居然还会使用这种远古的武器。近卫军身上穿的的钢甲,虽然干净漂亮,但是在现代武器的攻击下,很可能就是一个笑话。除非他们真的能有北欧神话里那种神兵威力,要不然,这戏剧演员一样的装扮,只是一种战场上的嘲讽罢了。
营地中还有两个瞭望哨,哨楼上站着两个背着弓箭、穿着绿色斗篷的人,这大概是森林游侠吧。可是他们的武器是弓箭,身上的防护也只有简单的鳞片甲,这样的哨兵,就算发现了敌人,他们能抵御狙击手在几百米外的射击吗?莫非他们真的拥有精灵之力,能够在瞬间利用敏捷的动作躲开枪弹的射击?
新联盟的殖民装备,怎么看都像是在排演一出舞台剧。这样的营地,真的安全吗?
羽纱想到这里又深深的忧虑起来,看来自己稍微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之后,还是得找机会继续逃亡。这个营地的警备力量过于可笑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挡瑶池山基地附近的那种怪兽的袭击,或许,他们遇到怪兽的时候,仅仅只是躲起来。羽纱仔细观察周围,除了简陋的长屋,营地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那些屋子的窗户和门,都显得那么单薄,好像小孩子扔一块石头就能砸开似的。那些怪兽的尖牙利爪,可是能够咬穿巡逻摩托的钢铁护甲,那种猛兽要是来袭击这个营地,只怕是饿狼冲进了羊圈一样,只是单方面屠杀吧。
羽纱感觉自己留在这里将会面临各种危险,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逃出去。就算没有危险发生,那也是迟早要被恶魔的手下带回去的。或许现在,那些恶魔们已经通过某些通讯设备找到自己出现在这个营地里了,要来带走羽纱的爪牙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就在这个营地里等着被人带走,重新回到那个魔窟,继续自己苟延残喘的短暂生命,那还真不如逃出去,哪怕饿死在荒野上,至少让自己死在自由的天地里,而不是困死在灵魂的枷锁下。
但是,诸神近卫军守在营地的两个门口,从那里真的逃不走。想要从营地的两边翻越木墙出去,恐怕以羽纱现在的体力是做不到的。何况,还有森林游侠在哨楼上监视着,他们肯定会用弓箭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者他们会用网,将自己捕捉、关押起来,然后等到新自然公司的走狗们过来,将自己押送回那个魔窟。
羽纱甚至想要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可恶的行为程序却能控制她的身体,程序是绝不会让羽纱做出自残或者自杀的行为的,甚至,程序甚至会制止羽纱做出激怒别人的动作,想让别人来杀掉自己,也不可能。恶魔们只允许自己处死他们的奴隶,决不允许奴隶摆脱他们的掌控。
这些思考对羽纱目前的境况毫无帮助,甚至还加深她的绝望。但是她还在继续思考,六年来,她终于有机会逃到一个远离恶魔掌握的地方,虽然这个营地,还是恶魔公司的同盟地盘。但是只要有可能,羽纱还是希望自己能找到方法逃走,六年来压在她内心深处的念头,今天被无数次放大,驱使她勇敢地去思考,让她抛弃麻木和迷茫,让她为自己寻找能够挣扎的方式。
囚笼和枷锁,虽然依旧困住她的灵魂,但是羽纱想通过这次挣扎,哪怕是徒劳地挣扎,将困住她的枷锁稍微松开一点。让她的灵魂能够松一口气,让她能够恢复一丝力量,开始下一步的挣扎。
思考中的羽纱,漫无目的地在营地里游荡,不知不觉中又回到那个折腾草药的人那里,正巧,有人过来向他买药。
“老库,给我一份止痛药,两份止血药。”
“止痛药150,止血药174,一共324。”好冰冷的声音,羽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500,找钱。”
“恩,给。”那个叫老库的人头也不抬,找了钱递出去。
羽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专心的人,一种奇怪的心里占据了她的思想。于是她走上去,用一种羞怯的语气问道:“请问,有没有,能让我不害怕孤独的药。”
那个叫老库的人没有抬头,但是顿了一下,回答到:“有,安神药,120一瓶。”
羽纱摸了摸自己短裙的内袋,还有三张纸币,凑起来刚好150的,羽纱犹豫了一下,还是交给了他。
老库没有找她钱,而是给了她两瓶药,一个红瓶子,写着安神药,一个蓝瓶子,写着驱魔散。羽纱接过药,心中未免有些疑惑。只听老库说:“你这样惊魂不定,是很危险的,不要在胡思乱想了。”
羽纱的心里仿佛一下被揭穿了什么,头也不敢回地、匆匆忙忙地逃回由格的房间。坐在由格让她休息的床上,羽纱心里依旧跳的十分惊慌,但是惊慌中,却带着一丝欣慰。为什么会有这种既心惊肉跳,又喜欢不已的感觉呢?羽纱抬起头,隔着窗户她又开始偷偷地看老库,仿佛他身上有一种光芒,可以驱退自己心底的噩梦。
营地里,虽然偶尔有人来往,但多半是来找老库买些药品或分析样品的,或者是到他对面的铺子买些物资工具的。这一天没人找老库修理东西,所以老库一直在房间里忙碌,一直在羽纱观察的视野内。
这样又看了很久之后,寂寞和孤独又开始慢慢地靠近过来,羽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吞下一片安神药和一片驱魔散,辛辣的药味让羽纱一下子蹙起了眉头,她赶紧灌下一口水,免得自己将药吐出来。但是随着药片在胃中缓缓化开,羽纱仿佛一下子心里有底了。亡命奔跑之后的身体疲劳和精神的紧绷感,终于开始得到了释放,就算孤独和寂寞再怎么试图让羽纱采取行动,羽纱的体力也不允许自己再站起来走动了,所以她很快就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大概是羽纱从星梦路113号醒来之后睡的最好的一觉。当日暮黄昏时她才醒来,甜甜的伸了一个懒腰。可是当她睁开眼睛坐起来,就听见由格在外面和一个女人在激烈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