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学在另外一个省份,同宿舍的其他人的父母都在帮着收拾,只有她一个人是自己熟练的套被罩铺床单,列好日用品的清单自己去买。在过往那黑暗的生活中她早已变的井井有条,最起码不会像以前一样哭着给家里打电话了。
大学生活是快活的,周围的同学都变得友好且亲切,她慢慢的放下了那根紧绷的神经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开始忽视周围的人是在嘲笑什么。然而没有了小黑的生活她又变得孤单起来。
然而军训的时候她就出了状况。
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她的例假就一直没有停过,一直到军训已经将近三个月。军训的第一天站军姿,她忽然就感觉后脑勺很麻,然后就眼前一片漆黑。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务室了。医务室的医生要求她去做个检查。她跟辅导员请了假就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拍片子,化验血,她一个人在医院里团团转。等检查全部结束以后,那个温柔的女医生关上了自己的门,然后严肃的告诉她,因为长期的内分泌失调,她已经有了一种叫多囊卵巢的综合征。这种病最严重的问题是,可能不能生育了……她的脑袋轰地炸了。
失魂落魄的离开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觉得很绝望,一会儿又觉得这个也没什么,毕竟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人会喜欢的。孤独终老说不定也是好的选择。回到学校里,她决定把这个事儿埋进心里,也不打算做任何的治疗。
结束了周五的课,她抱着电脑刚瘫痪到床上,就有人冲了进来:“明天音乐厅有演出哦,栎栎一起去一起去”,她艰难的抬起脑袋看着隔壁宿舍的同学:“几点啊?一大早我可不去,我的床有封印,一般下午才能解开”,她指指自己的床,又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对方笑着翻了个白眼丢给她一个橙子:“下午三点,你别睡过头啊”,“得嘞,我继续追剧了”,她接住橙子亲了一口又缩回了床上。等同学走了以后她就觉得有点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多年不做完整梦的她这次却做了个梦,她梦见那个跑进黑洞的小男孩长大了,穿着军装,四肢修长,已经长成了朗朗少年郎,神情淡漠。她安静的看了这个少年很久,正打算要上去问候的时候,闹钟却响了。
她爬起来一边儿收拾东西一边感慨原来梦里的人也会跟着自己一起长大,之后就遗忘了这件事。跟着同学一起出门了。
缘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不管是你走到哪里,但凡是有缘分人就总会再见。无论是在什么样奇怪的场景下,无论是在多么巧合的情况下。缘分和命运都会笃定的带着你走,然后你喜欢的,你爱的,都会在时间的安排下一步步遵循着事情发展应有的轨迹。
她们的宿舍到音乐厅的路上需要横穿一条马路。看着红灯以后同学就纷纷开始骑着电动车横穿马路,全然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的汇入车辆正在缓慢的汇入等待区。她的一个同学过马路的时候扭头喊她们,然后一辆红色的车来不及刹车就撞到了同学的身上。她吓的一愣,看着同学被撞的从左边滚到了右边,所有同行的同学都呆滞了。只有她反应最快,扔下自己的车就赶紧去扶起同学,红色车辆后面一辆黑色的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出来两个男人七手八脚的帮着她把同学扶起来还一起去了医院。
那个时候,他没认出她。他记忆中的她是又白又软的一只,眼神倔强,有着黑黑的头发和粉色的嘴唇,四肢纤细。他全然没有发现面前这个目测有200斤的胖子就是他曾经的那个她。
而她也没有注意到帮忙的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是他。她很着急同学的情况,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来帮忙的人。而且她对他最后的记忆也还保留在曾经那个又黑又憨厚的男孩子。
曾经坐在一起抢雪糕吃,一起偷摘别人院子里花的他们现在就坐在一辆车上,但是他们却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她恍惚间觉得很安心,这感觉让她想起了曾经梦中的那个小男孩,还有他。那个陪伴她度过童年,把她护在身后,能读懂她眼神的他。
到了医院里,她急吼吼的催促着肇事司机去挂号,然后给辅导员打了电话。看医生,拍片子,等同学躺下开始输液,她才终于放松了神经,坐到了一边儿,然后给同行的同学们一个个的打电话报平安。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身边还跟着两个本来不相干的人,这才抬头开始打量这两个人。最显眼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里融着一片璀璨的银河。而另外一个黑黑的,但是能看出衣服下有结实又野性的肌肉。理着干脆利落的头发。外貌其貌不扬。现在这两个人都看着病床上脸色煞白的同学一言不发。她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继续低下头看着地面,但是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好像忽然跟后者重叠。她楞了一下又抬头看向那个黑黑的,其貌不扬的男人。心里忽然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