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望舒荒腔走板的唱着时,唐韵稍加斟酌,已经决定按照姬望舒的提议去做,面对这样一个草率的决定,掌柜的依旧笑容可掬,半句质疑的话也没有,很快把任务布置下去。
布置跳舞的台子,化妆和服饰统统准备了最好也是最贵的,派个能说会道的小二过去邀请柳依依,将这则消息风风火火的传出去。
唐韵用人识人的眼光素来不错,一时间柳依依会在悦来客栈献舞已然成为本地最热的话题,无论是街边的小贩,还是金字塔顶级的那些贵人们,都对这件事充满了期待,甚至赌局里都有人下注“我赌柳依依会出现”。
当然也有例外。
福临酒楼的大老板殷思源怒气冲冲的赶来时,唐韵正在房间里梳妆打扮,他熟门熟路的挥开想要阻止的小二,直直的冲进来,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怒不可遏的样子,“荒唐,简直是荒唐!请一个青楼女子过来,有失体统!”
正在不远处扮演无辜经过的路人角色的卫云舒和姬望舒看见这个穿着朴素的清瘦男人,窃窃私语,卫云舒问姬望舒:“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福临酒楼的老板?果然长的就呆板!”
“观其面相,便知他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姬望舒漫不经心的唤来小二,极其自然的拿走他手中端着的还冒着热气的汤羹,看见卫云舒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想说我不应该抢人家的吃的?”
“不是,”卫云舒真诚的摇头,“我是在想你会不会分我一半。”
从善如流的姬望舒把红薯桂圆汤盛到两个碗中,红薯软糯的口感在舌尖一触即化,两人狼狈为奸,就差搬个小板凳过来看戏,唯恐天下不乱。
唐韵对于应付这样的场景早就得心应手,她不慌不乱的关上门,隔绝了所有试探的视线,只有殷思源大呼小叫的声音穿透门窗,飘进姬望舒和卫云舒两个闲得慌的人的耳中。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蛊惑你,你才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卫云舒看着别有用心的姬望舒,他从容的喝掉全部的汤,一脸真诚无辜,像是殷思源说的不是他一样。
殷思源是地地道道的富N代,祖上流传下来的基业足够他花天酒地一辈子,更何况他只是行事死板而已,所以福临酒楼虽谈不上蒸蒸日上,但也能维持以前的盛景。他人品端方,哪怕无意间得知了悦来客栈真正的主人是个女子,也没有大肆宣扬出去,只是三五不时的过来指手画脚。
“殷思源是不是喜欢唐韵?”卫云舒终于为这种“每天都要过来欺负一下唐韵”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且为自己的灵活反应沾沾自喜。
“情之一字,最难参透了,你还小,不要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姬望舒一脸正直,好像之前乐呵呵和卫云舒分享过一壶酒的不是他似的。
午后斜阳渐渐消失在天边,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一望无际的深蓝,就像人的宿命,彼此纠缠在一起,难以看到清晰的脉络。
唐韵一脸疲惫的送殷思源离开,殷思源神情不似之前那般忿忿不平,看起来已经被唐韵说服。
“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殷思源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
卫云舒头一次觉得大男子主义还挺可爱的,哪怕是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信念,殷思源在唐韵艰难的创业过程也没有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
为了避免让唐韵发现他们在偷听,在二人道别时卫云舒就跟在姬望舒的身后去一楼用饭。
如今他们是老板的座上宾,自然得到了360度的贴心服务,住的舒坦,吃的开心,就和被精心饲养以待日后杀了吃肉的猪一样,无忧无虑,茁壮成长。
卫云舒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胖了是不经意间看见姬望舒略带嫌弃的目光,她自暴自弃的拧着自己脸上胖嘟嘟的两颊,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大了一号。
“之前是我突逢巨变,茶饭不思,如今心结解开,自然心宽体胖。不过你明明吃的比我还多,你怎么一点没胖?”
“大概是我动脑子,促进了消食。”姬望舒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破风而来,狠狠的戳中了卫云舒的玻璃心。
“我都不用算,就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姬望舒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日的乐趣就是挖苦卫云舒,受了严重内伤的卫云舒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
哪怕没有得到回应,姬望舒自得其乐,很诚恳的直视着卫云舒,告诉她这个悲伤的故事:“你是蠢死的。”
姬望舒的反常很快找到了答案。
一日凌晨,卫云舒迷迷糊糊去恭房,回来的路上看见姬望舒的房中还亮着灯,昏黄的光芒隔着窗户纸显得更加微弱,只在上面留下模糊的剪影。
卫云舒猥琐的捅开一个洞去看,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器具,正是姬望舒宝贝的不行的家当,姬望舒正撑着头,神情烦躁困惑。
“为什么我现在算不出自己的未来呢!”
寻常的算命先生可以替别人算出婚姻前程,却对自己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没机会躲避生命的各种神来之笔,再加上算命属于窥探天意,大多短命。
姬望舒天资卓绝,与常人不同,他可以算出自己的命运,之前的推算就是如此,他知晓自己会英年早逝,虽有些不舍,但早就认可了这样的前路,所以才放纵自己肆意玩乐,毕竟人生苦短嘛!可几日前一次心血来潮的推算,让他吃惊到差点把自己混饭吃的宝贝摔在地上,他自己顾不上灰尘,顺势在地上一躺,怀里紧紧护着东西,这才幸免于难。
他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复推算,却都发现自己本来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线忽然多出几条岔道,每条岔道的后面都是扑朔迷离的死亡与生机,等待勇敢机智的人骑着白马过来拯救他,哪怕是唐僧也好,他碎碎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