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
“世子流血过多,幸好及时赶到……不然,……”
流血?
秦不归睁开了眼。
大夫嘴上正絮絮叨叨,看到秦不归醒过来,停住了话。他揉了揉眼,不可置信道:“世子!……你醒了?”
一旁的曹琛洛连忙看过来。他摇了摇头,对大夫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坐在了秦不归的床边,安慰地笑道:“世子,你没事了。”
秦不归一愣。他虚弱地笑笑,却并不作答。
曹琛洛见他身子还虚,自然知情识趣地不再多嘴。他站起身,对大夫道:“你开药吧,再调理几日。”说罢,他又回身看了看秦不归,道,“皇帝那边,我去解释。”
曹夫人担忧道:“陛下跟世子相交莫逆,怕不是这么容易就……”
“我府上护卫出的手,不管是何理由,我都要背下这个罪责。你不必再劝。”曹琛洛袖袍一扬,大步向前走去,“……况且,他还用得到我。”
曹夫人停下捻帕擦泪的动作。她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秦不归,然后抬头看向曹琛洛:“我信你。”
信你?见鬼去吧!
曹夫人面上含笑,攥紧了帕子。
“说起来……”踏在门槛上的曹琛洛突然回身,眼里闪过似有若无的笑意。“……我们那位天仙娘娘,现在在哪里呢?”
曹琛洛突然的问话令曹夫人措手不及。她慌忙躲开了曹琛洛的眼神,偏过脸去,道:“…昨晚她在暖湖旁的屋子换衣,我光顾着老爷你回来了,忘记了她……那时估计是在那里睡下了吧……”
曹琛洛拍了拍手。
曹夫人愣住了。她咬紧下唇,煞白的脸上有几不可见的惶恐。
“齐大夫,你下去吧。”曹琛洛转头对着齐大夫道。
齐大夫回过神来,连忙说好,唯唯诺诺的去开药了。
待齐大夫下去之后,曹琛洛随意地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下人们皆知晓其意,纷纷低头退下,最后一人带上了门。
“昨晚我的书房外,众多侍卫和暗哨都遭人毒手。但奇怪的是,暗哨们都是被人击晕,然后再被另一个人以一指洞穿脑袋。而侍卫们则都是被一指击毙……”曹琛洛慢悠悠说道,“更离奇的是,我手下三大高手,两人死于一指,还有一人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此消失无迹……”
“夫人……这事,你知不知道呢?”
曹琛洛笑意盈盈的问话,却令曹夫人惊出一身汗。
我就知道!这个老男人心里眼里,除了那副机关图另外什么也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儿子女儿,都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
曹夫人低下头,冷声道:“我不知。”
“哦?不知道吗?”曹琛洛一笑,似乎是放弃了这个话题,“…那我们来说说,暖湖旁的那间屋子里,为何会有乾儿?而且还被人用特殊的手法点住了窍穴,无法醒来?”
曹夫人攥紧了手帕。
她抬头高声道:“不错!是我做的!”
“为何?为了你的那个姘头?”曹琛洛不紧不慢,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盯着秦不归打量。
“乾儿想要那个女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曹夫人也懒得伪装了,冷笑了数声。她看到曹琛洛盯着秦不归,笑意更加嘲讽,“怎么,难道你心里还没有数吗?世子会受伤,不就是为了偷机关图!不然你以为,那蒙面黑神等人,为什么敢对世子动手?!”
曹琛洛认真端详的神情微微动容。他笑了笑,道:“世子想要偷?为什么?他是我东华国人,有什么理由动本国重器?”
“他自己是不可能。但你别忘了,苏晴暖,可是华中人氏。”曹夫人冷笑,向前踏了一步,毫不畏惧地看着曹琛洛,“他为她作词牌名,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一切?!”
“江山社稷,自然重于美人。世子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曹琛洛一笑,对床上的秦不归道,“对吧,世子?”
秦不归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睁开了眼,道:“曹大人谬赞。”
谬赞?这是说他自己愚笨吗?
还是他的谦虚之辞?
曹夫人咬了咬牙。不管了,无论如何,曹琛洛都不会允许她的任意妄为,如果再不拼一线生机,很有可能……
她打了个寒颤。
曹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曹琛洛,别怪我没提醒你。世子虽然听着好听,但他,实际上就是一个质子。你认为一个从小就被送到皇宫里来爹不问娘不疼的野孩子,会对这个国家,有多少忠诚?”她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同时也转开了头,不敢再看秦不归。
“忠不忠诚我不知道。”曹琛洛非但不生气,反倒是笑了,“我只知道,若樊城城破,他…活不过一个晚上。”
秦不归默然。他说的倒是事实。作为质子的自己,没有了价值,那自然只能是被,杀掉。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在转移话题。”曹琛洛不再笑了,他眼里有冷光闪动,如宝剑出尘,“曹乾在苏晴暖的屋子里……呵,还说是为了乾儿?我看更是为了曹元英吧?”
他!他知道!
曹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哗啦啦碰倒了一地的瓷瓶。
“别以为我不知道!”曹夫人满面厉色,高声道,“碧芳阁的九尾凤钗,是你和那老妖婆的定情信物吧!”
哎哟,好劲爆啊。秦不归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浑然忘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不错啊,你居然知道。”曹琛洛无所谓地笑笑,“那已经过去了,你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呢?”
“信不信我能让你身败名裂!”曹夫人面色已然扭曲,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慈眉善目的妇人。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妻子啊。”曹琛洛一把握住她的手。
妻子?
是啊,我是他的妻……
曹夫人颓然,甩开了他的手,慢慢瘫坐在地上。
“不要再打别的算盘了。之所以容你,……是因为,我不在乎。但现在,你居然想要加害苏晴暖,阻我青云之路,那我自然,也就容不下你了。”曹琛洛看也没看地上的曹夫人,径直绕过了他,走向房门。
“哎,等等。”秦不归叫住了他,“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区区质子,不入我眼。”曹琛洛打开了门,辰时的阳光如碎金倾泻,“我会向皇帝请罪。而你,也最好不要打它的主意。”
“不然,下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我天炉秘术,不容他人窥伺。”
……
……
林璃在吃饭。
她认认真真地咬下一块鸡肉,含糊不清地道:“……怎,怎么样了?……”
“小姐,你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林流站在旁边道。
“我只是想知道,秦不归到底怎么样了。”林璃费力地咽下鸡肉,极为认真地看着林流,“毕竟……他曾为我挡剑。”
“没死。”林流平静道。
这我也知道啊!二流怎么回事,怎么对秦不归这么大意见?
林璃皱眉,心中琢磨了好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颇为无奈地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去看看他……诶?他住在哪里?”
“不行。”
林流斩钉截铁。
林璃正在想曹琛洛会把他安排在哪里,听到这句话禁不住一呆,疑惑地咦了声:“为什么啊……”
“那边太危险。”林流道。
“再危险也得去啊。”林璃放下手中吃的干干净净的碗,“他为我受伤,我自然也要护他周全。”
“呵。”林流难得地冷笑了一声,却不再开口,仿佛是允许她的胡闹行为了。
“你……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哦!”林璃惊喜,连忙披上狐裘向外跑去。
“小……”林流张口想喊住她,却突然停住了。他想了想,小声道,“……小姐,你不知道他住哪里……”
林璃刚出去没多久,又苦着脸回来了:“碧芳阁外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噢,说是曹大人震怒,要将碧芳阁、暖湖以及书房的下人们都赶出去。”林流解释道。
万恶的旧社会啊。
林璃叹了一声,道:“那么……二流你带我去?”
“不去。”林流道。
林璃傻眼了。她为难地抓了抓头发,“那……”
“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们的踪迹,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来了。小姐,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解释昨晚到底去了哪里。”林流开口,打断了林璃的话。
“我……”林璃愣住了。怎么解释?不知道啊!当初随随便便就把曹乾扔那儿了,也没问秦不归怎么解开他的闭穴手法……这下糟糕了,以曹琛洛的聪明,肯定会知道她昨晚不在暖湖的……再加上……秦不归被他抓了个现行……他肯定会转移地方的……
我还没破开那堵墙呢!完蛋了,任务要失败了,华中皇帝会怎么处治我?会不会是腰斩之类的……
她越想越害怕,嘴里无意识地低声道:“……不要……不要杀我……”
“小姐。”
林流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直愣愣地看着林流,阿了声:“有……事吗?”
“以后,不要再使用‘本我’之境的冰封万里了。”
“啊?……我……好吧,我尽量吧。”林璃低着脑袋有些沮丧。
“对了。”
林流从衣襟里掏出来一封信,“昨晚小姐昏迷的时候,有人通过秘法传过来一封信,被我截下了。应该是给小姐的。”说着他递了出去,“我不识字。”
林璃一愣一愣的。她接过信,拆开信封,低头看了起来。
“郡主,机关图已经到手,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对了,天炉总部在天石山。”
没有落款。
林璃捏捏信封,感觉还有东西。她努力掏出来,发现是一方丝帛,有墨金色的线穿插围绕。
“墨金为线,天作机关……”林璃清晰地记得情报里的话。她不信邪地将那小小的丝帛摊开,然后,沉默了。
看那复杂的程度,应该是机关图不假。但是,她看不懂啊!
还以为偷份机关图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还真的要去偷天炉秘术啊?!
因为这秘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恐怖的传闻数不胜数。让她去做,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而且,就算有了机关图,她也看不懂啊!
就算她看得懂,也不代表着能够偷到啊!
林璃甩甩头,拍拍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收起了墨金丝帛,烧掉了那封信,沉声道:“不用解释了,如果曹琛洛还想要升官的话,就应该知道,此时扣留了我,那就是……对神明不敬。”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去找樊城总管,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