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问智恩:“还要往前继续走么?”
智恩摇摇头,而是向上指那极为陡峭的石壁说:“是从这里。”
杜岩一脸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眼小灰。
小灰还没答话,小白抢着说:“小哥,这是大衍山万千年的规矩,莫走平世路,万千幻象前。小哥你得选个地方自己爬上去,上面有什么等着,谁也不知道。”
小灰接着七尾的话继续说:“主上,这路我们不能陪你上去,得靠你自己,上山的人根基不同,上去的路也会不同,我们有术法在身,且不属人族,大衍山的规矩我们几个是不能走这条路的,你来拜师学艺,就要让山上的人看到你的恒心毅力,你万事小心。”
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小灰别过脸去,不再看杜岩。
小主人自然明白,看着三人说:“这条路是我自己所选,我自然会一步一步走上去。只是上山后,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头七尾狐狸忍不住了,带着哭音喊:“小哥你再好好想想,我们长大了再来不行么?”
杜岩笑笑,看着智恩,智恩注视着他,低声道:“我懂,由着你心就好。”
仿佛心里受了鼓舞,杜岩对他们说:“等我回来,我保护你们啊!”
小白眼里掉了几滴泪,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小灰叹了口气,心里只怪自己没改天换地的本事,那样不谈护得小主人一世周全,起码改一改大衍山这该死的规矩。
心知再耽误下去会再不舍,定了定心,不再左顾右盼,开始沿着那峭壁的石棱子往上爬。
农家孩子山石见得多,起初不见得多难,没上几步,便发觉这直陡之壁难度是自己没想到的,每动一下都有掉下去的危险,而且石头又尖又硬,不一会手上身上伤痕累累。
小灰本就对主上之血敏感,心疼不已,嘴里叨咕着:“主上!”
小白看的满眼通红,智恩心念俗情扰心,唤了二位一声,“走吧!”
小白倔强的摇摇头,不肯走,向来对智恩敬重的小灰,同小白一样不说话,也不肯走。
杜岩在峭壁上虽一门心思向上爬,却也知晓山下几人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便强忍手上火辣辣的疼与心中不舍,咬牙继续,不敢往下看。
却不知为何,爬着爬着手上一阵暖意,痛感弱了大半,杜岩心想便是痛大劲了,手也开始麻木,只道是好事,每心思理自己的伤口
小灰在下面眼尖的看到杜岩手上发出一阵弱光,再看智恩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如冰开化般有丝笑意。
杜岩再爬起来便轻松许多,这时候体力也比平时好很多,少刻便上了峭壁顶上,杜岩忙转头对山上笑着挥手,嘴里喊着回去吧。
虽然峭壁很高,但下面三者非等闲之辈,自是懂得杜岩之意,小白不依,小灰说声:“走吧,这样主上也少些牵挂。”
智恩赞同地点点头,小白便也不再说什么。
其实只有智恩知道,杜岩只是刚过了入门的小关,想上大衍山若哪有这么简单,不然如何事修者心中至圣之地,只是这一路之凶险,对杜岩这一生来说,太微不足道。
在人世杜岩年岁还小,而世事难料,这后头的麻烦,又怎么会等人。
下面三者才刚扭转头,杜岩脚下一滑,像反方向躺去,并无所依之处,身子不停下坠,周遭烟雾缭绕,不知是福是祸。
坠了很久,久到杜岩忘了周身的疼痛和恐惧,身上的伤口也以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一丝丝灵光钻进伤口处,冰凉里带着惬意,等到身体停下的时候,不仅不再疼痛,反而充满精气。
等到杜岩站定,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欣喜不已,想上前,又不敢,嘴里叨咕着:“好,好久没见,你好,我想……”
还是那身熟悉的黑衣,卜芜面无表情的站在杜岩面前,仿佛素不相识,杜岩忙问:“怎么了,我是杜岩啊。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下一秒卜芜眼里开始大滴大滴流出眼泪。
杜岩嘴里那句“别哭!”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卜芜的眼泪又变成鲜红的血留下来,顷刻血又变成黑色。
这瞬间的变化让杜岩觉得自己身上每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所见比那日乌灵死去还让他心痛。
纵是再想念也被恐惧替代,这时满脸鲜血地卜芜开了口:“杜岩,你对不起我啊!”
那幽怨的样子,可谓恐怖。
杜岩迟疑的摇头,冷静下来,答了声:“对不起!”
卜芜突然厉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今日是我,明日便是小灰小白,总有一天因为你的无能而让你身边的人死光!”
这句话戳到了杜岩心里的痛处,恍惚间万荣出现在卜芜身边,带丝轻蔑的笑,嘲讽着说:“你看你那个无能的样子,你能做什么,只不过成为身边人的累赘,你还会带来灾难,你是灾星,灾星。”
杜岩听万荣的话,再看卜芜狰狞的脸,想到前一段时间的事,心里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迷糊间失了理智,向着卜芜走去,嘴里说着:“你说的对,我无能,我是灾星。”
卜芜和万荣嘴角都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卜芜招着手,说:“乖,过来,来这里,什么伤心的事都没了。”而手里,备好了一把尖刀等着。
杜岩刚要走去,几下木鱼声急促地从脑子深处传来,脑子突然激灵一下,便回了神智,抬手对着对面的卜芜和万荣打去,嘴里喊着:“不,你不是卜芜!”
那两个妖怪被打中惨叫一声化成黑烟消失不见。
而这头山下不远处,智恩念了声:“阿弥陀佛,第二件礼物!”
小灰小白还有智恩其实并没有走,转身只是为了杜岩安心无牵挂的上山。
峭壁上还残留着杜岩的血,附近很多小妖小怪闻到味道聚集过来,想上前取灵气,却又感到里面有股力量让人忌惮。
七尾看的窝火,显了白狐真身,瞬时一线天下的山谷里狂风大作,几条狐尾在身后随风摇晃。
本来那些妖祟不过出来探个究竟,却看到七尾狐狸如此恐怖一面。
小白引来远处湖水,洗刷掉峭壁杜岩的斑斑血迹,厉声对那些大妖小怪喝道:“今日我送他上山,他日总要接他下山,若我知你们谁有半点侵犯与他,我总要数倍还回去的。若事因为你们,小哥少了根头发,那我总要让你全族付出代价!”
小白术法高深,且有一身狐帝血脉,此时又有如此气势,纵是再强灵魔,也总归对它心生三分惧意,众妖纷纷点头散去。
天上突然传来声:“何方狂徒,敢在大衍山上撒野!”
那一声极具威严,只见一青衣男子从天而降,身后跟着几个玄衣人,均是几百年前的装扮,那几个玄衣人所戴配件的剑鞘上都有一个“衍”字。
智恩等人心晓,这便是大衍山的人了。
七尾血气上来,加之想立个下马威,让大衍山的人对杜岩心有顾忌,嘴上不留情面的喝到:“哪来的野小子,敢和你狐仙奶奶大呼小叫!”
那青衣男子虽是古装打扮,但样貌甚是年青,听到狐狸如此这般挑衅,也没发怒,面上深色不变,只淡淡地说:“大衍山乃清修之地,邪祟自当远离此地!”
七尾哪受到过这种气,还被个小后生叫邪祟,不由得大怒,身后尾巴像青衣男子一行抽去。
而大衍山的人面无惧色,甚至有些不当回事,青衣男子轻轻喊了声,“布阵!”
身后几个玄衣人便摆了个北斗形位的阵法。
小灰看出此阵绝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还未出手,智恩念了声佛号,却见那七尾的动作停了,而那阵法刚显露出的杀气也被一股祥和之气压下去。
小灰偷偷对七尾说:“刚才你引水洗刷主上血迹,水全是从远处而来,山上如此之近却无水下来,这大衍山本就圣地,我们还是别惹麻烦为好。”
七尾这时候也冷静下来,用神识回了小灰:“确如你所说,刚才我也用了不少灵气,是我唐突。”
智恩这一手大衍山的几个弟子倒是没料到,那青衣男子打量智恩一眼,没说话,但面上多了敬重之色。
智恩向一行人行了一僧礼,嘴上说道:“我等无心,惊扰了贵山,还望施主别放心上。”
平和的几句话,确如香火般萦绕体感五官,小灰小白听了明白智恩的意思,在山下惹事,恐怕会给杜岩留下后患。
如此双方打不起来,又没情分可言,便各走各路。
还没走远,青衣男子在后面对智恩说了声:“仙缘圣骨,抵不上修者修心,前程福祸,总要看自己的造化的。”
智恩和七尾并未答话,一行三者虽都没回头,小灰却道了声多谢。
杜岩过了峭壁,胜了幻像心魔,再之后便是贪嗔痴的考验。
面对满箱金钱,杜岩只是惊了一下,毕竟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巨额的财富,倒没多动心。
毕竟这么多钱对自己也没什么用处,自己所想所要,也没什么是金钱所能换来。
自己确定了没有贪念之后,那金钱也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