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周朝乃是多事之秋,萧允寰回京细算来亦只有月余的光景,边塞祸事又起,急召萧允寰赴羌玉关,急报传来时已是夜深,我自梦中醒来时萧允寰正动作轻巧的穿上外衣,已迈出去了数步。
“这样晚了,欲去何处?”我睡意尚浓,迷迷糊糊的撑起身子。
“吵醒你了?”萧允寰又折身返回,扶着我的肩将我轻压回了床榻间又道:”北凉来犯,羌玉关已要失守,我需快马赶往,不必忧心,我会同你寄书信。“
萧允寰说完就急急的走了,如此一番我再没了睡意,复又起身,房外已没了萧允寰的身影可见他走的是有多匆忙了。
王府日子清闲,终日无所事事,倒是比我出嫁前还要悠闲些,一晃萧允寰已走了五月有余了,期间只寄回三封书信,每次也只有寥寥数字,且还皆是字迹潦草,看来都是匆忙间写下的,我似乎还从中闻到了些许血腥味。书信内容每每都是大同小异,无非都是些报平安,亦或是让我无需忧心的的话。近两个月来确实只字片语都未曾传来,又听闻北凉大军势不可挡,我军节节败退之言,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我与萧允寰虽算不得情深义重,但到底已是夫妻,总归是有些情谊的。
我正兀自出神着,忽有小厮进来禀道母亲来访,现已在偏厅候着了,我这才收心,略略整了整仪容,这才向偏厅行去。
“臣妇拜见王妃。”我堪堪踏入偏厅,就见母亲福身行礼。
“母亲这是做什么?可真是折煞女儿了”我快步迎上去将母亲扶了起来。
“你已贵为齐宁王妃,我理当行礼‘’母亲起身,行事说话一如往昔的滴水不露。
“此次母亲前来是所为何事?”我转了话头问道。
“并无甚事,只是久不见你罢了。”母亲缓缓落座,仍是一惯的端庄。
“父亲与阿寻可还安好?”我又问。
“你父亲尚好,只是你弟弟于两月前留书一封,说是要去边关御敌,已是久无音讯了。”母亲脸上添了几分怅然之色幽幽道。
“他怎地这般任性,那是什么地方,怎可如此任意妄为?”我大惊,着实是没想到谢寻会胆大到这个地步,竟真的孤身前去参军。 “他自幼就不喜读书,偏爱舞刀弄枪,如今此举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了。”母亲似是叹息一般。
“母亲要保重身体,莫要过于忧思。”我柔声劝慰。
“罢,不提也罢。”我的母亲摇摇头,言语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母亲并未久留,与我又闲叙了几句便就起身离开了,我又呆坐了半晌,却是愈发的的不安了,萧允寰久无书信传回,如今谢寻也无音讯
,回神时惊觉我近来尤爱走神,总是不觉就已呆坐了许久。
萧允寰走时尚书春末,现在已是冬初,府中花木大多已凋零,处处都是一片颓败之景,北风骤起,卷了地上还未来的及扫去的枯叶,平添了几分萧瑟凄凉之意。
夜里我才将将宽衣睡下,就有丫鬟来禀告,说是有人求见,问他何事也只答说见了我方才能说,无法我只得起身更衣,又松松的挽了个发髻,看起来不至于失礼才往前厅走去。”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要与我说?“我施然坐下才出声发问。”回王妃的话,小人是王爷麾下的,先前王爷一时不慎中了北凉的奸计被重伤,遣小人回来告与王妃,望王妃前去说是有要事相托。“那作士兵打扮的男子恭敬的跪着。”荒唐,我岂会轻信了你的胡言乱语?“我微微抬高了些声音呵斥道。”小人不敢胡言,这里有王爷的亲笔书信为证。“那人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我使了个眼色,着站在我身侧的丫鬟去接过来交与我手上,接过信我粗略的扫了一眼,信纸干净整洁,信上的字也不潦草,倒是与萧允寰书房里所题的字有八九分相像。”我知晓了,你退下吧。”我挥挥手示意道。
回了房我也未在宽衣,只和衣囫囵躺下,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思虑了一宿,虽觉此事蹊跷,但仍是不安心的很,更何况谢寻也是生死未卜,遂还是准备亲自去探探究竟。
天刚拂晓我就起身了,找了身轻便的书生服换上,又唤来管家和自幼就跟在我身侧丫鬟于府中事宜交代妥当,这才带了两个擅武老实的小厮出了王府一路快马出了盛京。
愈往北寒意愈盛,景色也是愈加的萧条,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生生的疼。我自幼长在安定候府,鲜少出府,更是从不曾出过盛京,这样远行我尚是第一次,可惜却是无心景色。
出京的第六日傍晚时分才行至羌玉关,一路虽是风尘颠簸,但好歹算是顺利,我站在这片苍凉的土地上抬头看着巍峨的城楼,面上平静心中却是忐忑的很,只是不知这忐忑是因了什么。
“城下的是何人?在此作甚?”城楼上巡守的士兵面色不善道。
“我乃齐宁王府客卿谢毓,今应殿下传召,特来拜见,还请军爷通融禀报。”我使足了了力气喊道。
“你且先等着,待我先去禀报与王爷再行定夺。”那喊话的士兵又招来一人,低语吩咐了几句而后匆匆离开。
我站在城墙下静静的等着,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像是千百人齐齐发出的哀号一般。厮杀的千军万马,悲壮的号角声,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我想像着这番震撼人心又悲壮的画面,看着这片被无数将士的鲜血所染过的土地似乎看到了他们的英魂,这让我由衷的敬畏着。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听到那前去禀告的人道:“先生稍候,我这就打开城门迎先生进来。”
“有劳了。”我点点头回道。
我稍稍候了一下城门就开了,那开门的人恭敬的引着我入了羌玉关, 一路蜿蜒最后在一处房门前停下,领路的士兵刚要抬手敲门便就被我摇头制止,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且先退下。我是有些怕的,那些传闻不知有几分是真的,我贸然前来也不知萧允寰会不会动怒,接下来又要如何?彼时未曾想那般多,此时却是有些退意了,犹豫良久也未下定决心。
长烟落日孤城闭,夕阳将坠,残红笼着着这片寂静又苍凉的土地和城,只偶有寒鸦为食奔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