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被斜射的阳光晃得刺疼,又一阵婴儿诡异的“咯咯~”笑声幽幽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躲在我背后,忽远忽近的在耳边吟笑,对着脖子吹着寒气,捣怪般一点一点笑进我的心里,浑身不自觉的发颤,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如同被尖笑之针刺了一下,全身竟有些麻木,脚没法移动分毫,四肢僵硬在原处无法动弹,像个泥塑木雕之人任人宰割。
凉意侵袭脑门,眼前的图书馆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中若隐若现,一切显得不真实,婴儿的笑声有节奏的不休止,过度的紧张使得我的脖颈发硬,两眼发直的盯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高大的图书馆建筑消失不见,浮躁的人群不再,连一直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陆炜彤都不在,不知何时我身处在一个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伸手见不到五指,“咦?五指?我的双手可以活动了?”被钉在原地的双脚也已经恢复了知觉,我尝试着将脚往前迈开,才发觉腿麻木得有点发软,仍旧努力试探周围的环境,对于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得而知,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呆在这未知的黑暗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我心跳得厉害,尽量压低呼吸的声音,总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猛地一道刺眼的光射来,让我处在黑暗中的双眼来不及反应,微闭上双眼,用手挡住突如其来的亮光。周围还是静得可怕,缓过神来的我慢慢张开双眼,原来这是一个两居室,我所在的外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我抬头望向墙壁,全部都是一层接一层粘稠的黑乎乎的东西,像顺强滚落的水珠,只不过这墙上的“水珠”没有那番晶莹剔透,取而代之的是浓稠恶心的一小团一小团的……腐肉?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呛出声来,迎面扑鼻的是难闻的血腥腐烂的气味,我赶紧捂住鼻子,腐味刺得眼泪夺眶而出。
我被眼前令人作呕的画面吓得脑袋一片茫然,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惊悸得毛发都如着了魔般冰冷的直立起来,汗毛与浑身的鸡皮疙瘩像在赛跑一样窜出来又躲进去。可以感受到我的嘴唇和面颊因为惊吓而惨白拉长,嘴唇闭得紧紧的,抑制住了正要发出来的呼喊,生怕一张嘴,那些挂在墙上的团团血色腐肉会立马跑到我的嘴里肆意转悠。
此时,我才想到了要逃跑,逃离这可怕的一切。我正要抬起右脚之际,发现竟然没有一丝动弹,我低下头惊骇得浑身颤抖,我的双脚被来自墙周围的一条一条血红色蠕动的绳子死死锁住无法动弹丝毫,我越用力将脚往外拉,那些绳子貌似有生命般越发缠得紧,脚踝被活生生勒出血迹,和血绳融合一起,贪婪的吸允着我的伤口,我咬着牙齿强忍着疼痛,惊慌失措得拼命挣扎。
一声婴儿笑打破一切,我停下挣扎,愣愣的望着眼前突变的腐肉,似有节奏的起伏,“咚~咚~”沉重的心跳声越来越大,我捂住自己的心口,“那不是我的心跳。”这声音……这声音是来自墙上那团团腐肉,因为强烈的跳动,腐肉一丝一丝的撕裂开来,流出黑色的液体,伴着撕裂的碎肉掉在地上令人作呕。
以前只在书和影碟上看过尸体的照片,但那些毕竟是照片,没有生命,不会有声音、不会蠕动、更不会缠着我的双腿,我被吓傻在一边,终是不争气的吐了出来,呕吐物溅洒在血绳上,血绳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害怕般嗖的松开我的双腿躲在墙脚不断徘徊,又想向我靠近,又因为什么原因缩回挪动,就这样将我围成了一个圈儿,跃跃欲试又胆战心惊的监视着我。
此时的我只觉得一阵反胃,苦笑于自己的呕吐物是有多恶心,连这血绳都被吓退而去。这会儿我才有机会好好的看清血绳的模样,表面是一层薄薄的膜,里面经络分明,不断流淌着黑色的液体,难怪方才我的肌肤感受到如海绵的柔软,却不曾想这柔软也会有如此硬气的力量拉扯住我的身体。
稍微镇定下来的我扶住双腿,稳住吐得脱水的身体,缓慢的喘息着尽量将恶心的空气排除在身体之外,无意中瞥见两房之间的门竟然慢慢在扩大,像雨刷扫掉墙上的腐肉,眨眼功夫墙壁中间成形一个大的长方门,两间房瞬间通透。
我好奇的透过长门望去,内里一张长形饭桌,正中间坐着一个人,由于光线不够通亮,若隐若现的在影子里晃荡,我挪动早已麻木的双腿,走近里面的房间,想要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可怕的房间里默不作声的坐着一个人,静静的一动不动是件非常诡异的事儿,所以我并没有急于冲上前去求救,而是慢慢地走到长门边,不寒而栗的我又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
方才由于长门大小关系只远远看到桌子正中间坐的一个人,而没注意到桌子的两边顶上分别吊着三具一丝不挂的尸体,之所以说是尸体,是因为他们被吊着没有任何的挣扎,就那么静静的定格在那里,背对着我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就在我倒退的时候,中间的那个人的面容却突然显现出来,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动也不动,七孔流着鲜血,嘴角诡异的上扬,阴冷的对着我做出笑容,我脸上的皮肤被吓得收缩起来,一下子钉在那里,惊恐的咽下两三口唾沫。
随着女人望着我冷笑,旁边吊着的六具背着我的尸体竟然一下子面目都清晰起来,同时将头转侧出个人类不该有的弧度,齐刷刷向我投来阴冷的笑意。
满脸狰狞的女人嘴巴没有任何动静,却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一句话传到我耳边,冷气横飞:
——“游戏开始。”
“呀~你的手好冰!不舒服吗?”陆炜彤的手无意识的触碰到我的手,冷意也传到了她的手里,陆炜彤露出担忧神色。
我被吓了一跳,似梦中惊醒般,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眼前仍旧是完好的图书馆,周围浮躁的人群推挤着我的身体,我的手被旁边的陆炜彤紧紧握着,只见她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甚么,我的意识似乎还没完全从刚才莫名其妙的幻觉中恢复过来。
陆炜彤见我没有反应,继续甩着我的手臂,一惊一乍的喊着我,这会儿我倒是恢复了思绪,尴尬的回复:“可能有点着凉。”
我确实病了,病得还不轻,病得失去意识产生幻觉。我抬起头望着充满生机的人群,感受着陆炜彤手中的热量,生命的气息真的让人顿感清新,猛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告诉自己方才的那些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个梦而已。
“那我们快走吧,报完到回寝室休息休息。”
我想要快点离开这里,那个梦让我心有余悸,一股让人不好的感觉油然升起,总觉得一切只是个开始……夏天的风吹佛而来竟也有刺痛之感。
与陆炜彤分开后顿时觉得安静了不少,陆炜彤为什么有说不完的话,合不拢的笑颜?很羡慕她的清新、活泼,没有恶意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连在奶奶面前我都没法假装得如此轻松自然去掩盖住我内心的沉默,来打消奶奶无时无刻对我的担忧。
手里拿着新生报到的各种课本,《人体解剖图谱》、《法医病理学》、《法医损伤学》、《现场重建概论》等等,不知为何法医学的书会那么多,如果不是医学院校,估计旁人看到我手上这些骇人听闻的书名都会被吓得半死,说不定以为我是变态狂,不过,即便有人侧目私语,我也早已习惯,从被奶奶改名开始,我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
“那个……等一等!”
我循着声音回过头,一不小心所有课本滑落掉地,没来及看是谁在说话,只顾自己埋头捡起课本,今天才是奇了个怪,莽莽撞撞的没个章法。
一双厚实的手拾起剩下的课本,递到我手里,这手……我尽量平复心境,保持微笑的抬起头对着眼前的男人叫到:“陆警官,有事吗?”
陆警官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我没有抬头就知道来人是谁,其实,陆警官观察算是非常仔细的了,低抬头之间的细微区别都能识别出来。
我笑着举起右手掌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陆警官便瞬间了然于心,“谢谢你的‘点穴’之功。”
“举手之劳。”
“刚才你是在叫我?”
“对,有个事问你。”陆警官不愧是青年干探,说话风格变得严肃起来。
见我没有做声,示意继续说下去。
“你昨晚12点在哪里?干什么?”
“你……凭哪点怀疑我?”对于陆警官突如其来的提问,有种被无理的人毫不客气的咄咄逼人之感,霎时明白他问的目的。
“两点:一是所有围观的群众无不惊恐而大声喧哗,只有你一个神情淡然,眉头却紧锁思考着什么……”
“第二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