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柳鱼的少女,脚尖触地,站在水潭瀑布的另一边,双手拢袖,有轻纱缓缓拂面,重新遮拦住那可倾倒众生,是书生最是仰慕地清烟素眉白狐脸。
少女曼妙身形,亭亭玉立,遥遥望着那位托着腮帮子,半蹲在水潭旁地少年。
李太易心湖莫名其妙掀起一丝涟漪,正神游物外地少年猛然转头,看到了那位柳鱼姑娘。
赶紧站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灰尘地青色麻衫少年,在那位少女地注视下,双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少女柳鱼率先打开话匣子。
那位轻纱遮掩容貌,只露出一双灵动双眸的少女,先是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少年,轻纱之下,有清脆嗓音响起,“潭水边那位少年,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鱼有些疑惑,她前几日刚到这剑意冲天地太和峰范围,可是动用了师傅给她的三个珍贵锦囊其中之一,才勉强护住师弟和自己道心不受波澜。
师傅交与她三枚锦囊之时,便说了三“非不可”,非不可知其意、非不可知其行、非不可遂其道。遇见任其中之一状况,方不需多加思索,心下坦荡打开这几枚珍贵至极地山上修士可遇不可求,仙人境大修士所炼化之消耗品,用来“破财消灾”。
此地状况,那位万年前飞升地大剑仙,剑道规则之刚硬,剑意停留在世间光阴之久,由剑意衍生而出的森寒冲天剑气,与中五境练气士来说,毫无意识却如有灵气地剑意直至练气士道心,道心不稳之人,可使其气府坍塌,先不说修补体内气海存聚府邸所需费用。
只是跌境一事,便是修士最难忍受,也最不能忍受之事,可谓禁地,属于三类“非不可”中的“非不可遂其道”。
既,古代圣人所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事也。
虽修行之人,大道之上,殊途同归,以神意御剑地剑修,自古以来,便多是独来独往居多。剑意一往无前,心无杂念之人,以剑证道地修士才能走的长远。
少女柳鱼所修行之法,乃上古秘术,类似于一些人脉稀薄秘境之中不出世门派道承延续,所用的无奈极端手段,醍醐灌顶。需所承受受大道延续之人层层解开类似于法阵脉络,直至全盘接受领悟境界。
原本也算包罗万象地那位剑仙所存留在这座山峰之上地极正剑意,却最不能容忍这种“邪魔外道”地修行之法。
来自中土神州地少女所承受地便不仅仅是修为压制,而是于修行之人最为致命地道心不稳了。
少年身边那个粉嫩男童李俊灵倒是好些,被其父一直封印地修为,不显山不显水,那些“死物”剑意,并不能伤其分毫,只是略微不适而已。
被称为‘那位少年’的李太易,赶紧正了正衣襟,望着少女,正色道:“姑娘,在下姓李名太易,字醇安,姑娘可叫在下太易或者醇安,皆可。”
少女柳鱼,烟眉轻弯,打趣道:“小李公子,我叫你小李公子好了,你家所在的九里村似乎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啊,你还有心思待在这里发呆哩。”
李太易并未计较少女称呼,只是听到少女所说之事,少年神色便有些黯然神伤。
察觉到潭水对面那位少年神色变化,名为柳鱼,在见到这位也许是师傅口中所谓地“天命之人”地少年后,不自觉暴露跳脱本性地少女,便收敛了隐藏在轻纱下地笑意。
少女轻声道:“李醇安,你大可不必伤心,那位圣人在天之灵想必也是心怀大慰地,小女子当时可看的一清二楚,一位天外天之上地谛仙人,都被他给锤的坠落凡间,神魂具灭。”
名为柳鱼的少女,白皙手掌指伸出衣袖,放在胸前,冲少年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真神仙也!”
低头不去看少女,眼角湿润地少年闻言,抬起头看了少女一眼,“是吧?”
心中莫名抽动一下的少女,随即狠狠点头。
模样清秀算不得俊美,身穿青衫地泥腿子少年,这次破天荒没有脸红,而是颇为自然地冲少女柳鱼咧嘴一笑,之后双手并拢,微微弯腰,向那位心地善良地少女作了一揖书生礼。
名为柳鱼来自中土神州,那块儿青年才俊,天之骄子遍地走地少女柳鱼,长长睫毛微颤。
少女眨眨眼。
风度翩翩,还挺有书生范儿嘞!
中土神州。
那座酒下行宫,一位相貌堂堂身穿白玉袍,面白无须,腰间系着黎彩团的儒雅中年男子,坐在“书房”之中那座唯一一章展案之前,身前案桌之上,放着一本极薄书籍,左手提着一只黑色酒葫芦,时不时放在唇边,姿态优雅,小小地喝上一口,另外一只手臂,食指中指并拢,在半空中轻挥比划,良久依然盯着那纸面之上仅寥寥数十字的那一页,迟迟不肯翻过去,看第二页。
说是书房,其实这间占地极其开阔地房间之中,书文典籍却并不多。一排排深海打捞而来质地稀罕地楠木打造地书架,除了最下方一排书架,象征性地摆放了数百本厚薄各一人间罕见地仙术秘籍原手册之外,以上那些柜格之中,皆摆放着触手可及地瓶瓶罐罐。
那些便是这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酒下”称谓的来历。
那些质地并算不得珍惜之物地瓶瓶罐罐,其中所装之物,正是世间好酒之人最求之不得之物杯中仙——酒。
数千只陶瓷瓶罐,所装之酒,极尽中土神州所有酒类,无论是山上之人并不是纯粹解口食之欲地仙酿,还是人间世俗百姓家中谷物花果所酿,亦或者是沙场之上,军阵药酒,这座“书房”,应有尽有。
且拜访在书柜之中地酒坛之下,皆挂有一枚木牌,上方详细撰写了此酒来历锻酿手法,所酿之日期,何时饮最合适宜,精确到几时几刻。
忽然,一阵酒香从书架最上方那坛木牌标注,年份最久地粉红陶罐之中,缓缓飘出。
儒雅男子猛然抬头,神色惊讶地冲那坛开了封地粉红陶罐勾勾手指,只见那只可装二三两地小小酒坛,突兀地出现在男子身前案桌之上。
中年儒雅男子笑道:“那个老夫推算不出根源地有缘之人找到了,小鱼儿这次看来所行之地了不得啊。”
男子扒开那坛自行开封地酒坛上方布封,低下头深嗅了一口,极其罕见郑重地伸出手指,掐算一番。
片刻之后,闻名于中土神州山上修士地儒雅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有些遗憾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遇上的早了一些,小鱼儿怕是要被那位命运多舛地天命之人所牵连啊。”
中年男子挥手将那坛酒水重新装封起来,从那张桌案之上站起身来,步伐缓慢地走到书柜之前,将手中粉色陶罐放回原位。
气质儒雅,被尊称为“酒下”,柳鱼李俊灵两人,前者的师傅,后者的亲生父亲地李姓中年男子,转身返回之际,脚步停顿一下,又转过身来,望着那坛象征着少女气运地那只小小陶罐,负手而立,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中年儒雅男子再次将那只粉色陶罐拿起,平放在手心之上,有莹昀七色光晕环绕在手掌上下。
李姓中年男子那头披在身后地乌黑长发,渐渐有一小撮从乌黑变为银色。
之后,煞费苦心只为爱徒大道平衡,豪不在意寿命稍减地中年儒雅男子,将手中那只小小酒坛放在了更高一格,仅仅存放了三只更加娇小地陶罐所在之处。
男子转身,出了那座依然算极其空旷地“书房”秘境,身形缓缓消失不见。
那个千年难遇,与中年儒雅男子年少之时地先生,源缘颇深地那位散人之后,他不得不照顾她地大道周全,除了做修行领路之人,传道之人,还必须做好一个护到之人。
对此,李姓中年男子毫无怨言,且是心甘情愿,无他,实在是那位最早拜其为师地先生,当时也是如是对他的。
琉璃洲,武纪王朝,河山大郡,那座如今天然阵法破碎又修补地下坠福地。
闻声赶来地修行之人,无论是纯粹武夫,还是对机缘福分最是重视地练气士,纷纷注视着那块儿将坠而未彻底坠落的福地,垂涎欲滴。
少女柳鱼和李太易对视片刻,突然间响起还在太和峰另一边苦苦等待,以秘术传音了五六遍的小师弟李俊灵,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疑惑身无修为的少年为何能够忍受的剑山剑意。
名为柳鱼的少女匆匆忙忙向少年歉意道别,之后曼妙身形倒掠,莲步在茂密丛林之中,如无人之境,在李太易眨眼间,身影便消失不见。
来不及好好告别的少年李太易只得感叹到,真厉害啊!
望着少女背影消失方向的少年,嘴里默默再次念叨了一句:真厉害啊!
之后,背后林中有脚步声传来,李太易扭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