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南门街小学大门口。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最热闹的日子,家长们云集于此,亲眼看着孩子们背着崭新的小书包走向那扇神圣的门,才肯放心离去。
今天也是陈默林小朋友上学的第一天,更是山娟饭馆开业的一天。由于要准备下午开业的事情,美娟一人来送儿子上学。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厉浩和钟宝则小朋友再喊默林的名字,三人一见面就各自从家长的手中挣脱,还讲小手牵一起,有说有笑的径直走了。
美娟既为他们的可爱感到开心,又为儿子没有说句“妈妈再见!”有一点点小失落。突然,小默林转身回头说:“妈妈,再见。”
“再见!儿子。”
美娟的手刚放下来,旁边一男的对孩子说话的声音刚落。
原来是左强,他也来送女儿来上学。
左强早就笑呵呵地看着美娟,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包,西装革履,发型也改成了大背,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眼睛里透露着他自己满意的一种自信。
美娟不想搭理他,就对他刚刚那句“你也来送孩子上学?”回复了句“嗯!”
本不想再说什么,可是转而想到两家孩子在一所学校上学,今后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又说了句“再见!”便要离去。
没想到左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美娟对他说的话竟然有三个字!比起之前一次没说一个字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这让他心头又泛起了涟漪。等反应过来,美娟已经走远了,他赶紧开上他那刚买的桑塔纳去追。
嘟嘟嘟的喇叭声让美娟停了下来,他打开车窗说:“娟子,我捎你一段吧!”
“哦!不了,我自己走回去,谢谢!”
左强还是想用自己的热情让美娟盛情难却,最终能够上自己的车,即使就一小会儿,他也很开心。主动打开车门。
正在美娟苦于左强的死缠烂打之时,子山骑着车来接美娟了。
美娟像个孩子似的走向子山。
“山哥,你怎么来了?”
子山把她零乱在左脸侧的一缕头发用手往后拨了拨。
“来接你啊,这不是带你回家嘛!”
“你来接我,店里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师傅了。”
“那师傅可要生气了!”
“他开心还来不及呢!哎,对了娟,刚刚那车是……”
“哦,是默林同学的一个家长,他孩子和默林一个班的。”
“哦哦。”
耳边的风放佛还是静止的,他们俩在自行车每一句话,对方都听的清清楚楚。
车里的左强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把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左强真是没想到多年前和他们是同学,现在又同是家长这层关系,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教室里的孩子正在课堂上认真扮演着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角色——学生。
在老师的安排下,这些一年级的同学们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孩子们统一的介绍只有两句话:“我叫某某某。我今年6岁了。”更胆大点的还会多说一句:“我喜欢什么。”
轮到陈默林同学自我介绍了:“我叫陈默林,今年6岁了,我会吹口琴。”
这时候一个更大胆的男同学举手了。
“厉浩同学,你刚刚不是已经介绍完自己了吗?”
他牙齿参差不齐,漏着风说:“老师,陈默林他带口琴了,他吹得可好听了!”
老师说:“哦!是吗?那陈默林小朋友,你愿意为大家表演一下吹口琴吗?”
他从小书包里掏出口琴,站起来。
今天他没有再吹《军港之夜》和《送别》,而是吹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老师和同学们响起热烈的掌声。
“陈默林同学能不能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在今天吹这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啊?”
他小嘴巴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因为妈妈辛苦,今天是妈妈的生日。”
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在教室为陈默林同学的妈妈唱起了生日歌,老师还让陈默林回去告诉妈妈,祝她生日快乐。
陈默林高兴地笑出声来。
老师又挨着叫到:“钟宝则同学,请你介绍一下自己吧!”
这时候一个胖乎乎的,眼睛圆圆的大大的,腮帮鼓鼓的男同学站起来说道:“我叫钟宝则,我想当班长。”
紧接着老师说:“嗯!咱们班呢确实需要选出一位班长来,首先呢除了钟宝则同学外还有没有自告奋勇要当班长的同学呢?”
同学们一个比一个把头压的低。
这时候老师又说:“咱们推荐陈默林和钟宝则同学作为咱们班长的候选人之一好不好啊?”
同学们异口同声说愿意。
老师告诉大家由于是开学第一天,同学们之间还不熟悉,等过一个星期,同学们之间互相了解后再举手投票的形式从确定的人选中选出班长。
互动环节后,要开始上课了,老师让同学们打开语文课本。先从汉字学习起,她先从汉字的笔画读音开始讲起,每当她写出一个汉字后,下面总有俩个同学先读出来。
老师表扬了钟宝则和陈默林,问他们是不是提前学习了这些汉字,钟宝则回答爸爸给他请了老师,陈默林回答妈妈每天晚上给他读童话故事和小人儿书,这些字都是妈妈告诉他的。
老师发现陈墨林认识的汉字比钟宝则要多,而且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生字水平了。
山娟饭店如期开业,亲朋友好友,街坊邻居前来饭店祝贺。喝酒聊天,畅谈人生。
子山端起酒杯向胡师傅敬酒,感谢胡师傅对自己教授胡家菜的做法,还有这一年来所有的帮助。胡师傅和妻子真心为他们高兴,嘱咐他胡家菜的精髓就是认真做菜,好好做人,他相信子山可以做到。
这时候母亲马芳露来到饭店,和众人说过话后,告诉美娟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她妹妹。
“哎,娟子,你啥时候多了个妹妹啊?”
“哦!是英子,妈。”
“哦哦!对,她是说她叫英子,他不让我叫你,这不我害怕有啥事给耽搁了,就来找你了。”
“妈,你先帮我看着点,替我跟山哥说一声,我回去看看。”
文佳英走到美娟和陈子山的床头,看着他俩的结婚照。
美娟还没进来就喊了:“英子,英子。”
俩人抱在一起,英子哭得稀里糊涂的。
文佳英支教时间已到,和丈夫调回城里了。虽然四年没见,可二人常以书信来往,大小事情都互通有无,从不藏着掖着。
英子问:“姐,开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一声。”
美娟笑了:“你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文叔和文姨生着病呢,我就没敢给你们说。”
“我骗你的,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美娟扮一个鬼脸:“确实挺惊喜的!”
英子说:“让你惊喜的还在后面呢!想知道吗?”
“想!真想!”
“哈哈哈哈!姐你太逗了,你这表情我受不了。嗯……,想知道就给本小姐倒杯水吧!”
玩笑一番后,英子才说自己兼带三个年纪的课,一年级,三年级和五年级语文课,老公杨成元现在是南门小学校长。
美娟替他们苦尽甘来而高兴,而道贺。英子却爆出的惊喜是自己今天做了默林的班主任,而且把今天上课时默林的表现完整再现了一遍,美娟听了特别高兴。
“哎呀,姐,要我说你也真是幸运,怎么就能有我这么好一妹妹呢?当你儿子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你的妹夫呢又当了你儿子的数学老师,以后他学习想不好都难!”
美娟和英子聊天,想不笑,不开心都难。
美娟看了看时间,默林马上要放学了,英子早就看出来了。
“坐立不安的样子,放心吧!姐,下午是数学,杨成元上,我早就给他说好了,放学后他和默林一起去店里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
“去店里?”
“对啊!店里人多嘛!这么隆重的日子在店里最合适了,再说了,杨成元回来了,你不得让他跟姐夫见见呢?”
“哎呀,英子,谢谢你们。只是别把孩子惯坏了,还让校长接他回家,让同学和其他家长知道了不好。”
英子告诉美娟多想了,在学校是师生,放学后就是叔侄,再说了我让他们放学后先去办一件事情,那会儿估计早就没人了。
美娟突然想起英子刚刚说儿子今天吹了一首曲子便问:“对了,英子,默林今天吹的哪一首,是不是《送别》?”
“就知道你会问,这也是我今天上课最感动的地方,他为你吹了一首。”
美娟很好奇想知道。
“为我?”
“对啊!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妈妈最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怎么可能?没人教他,他也没吹过呀,怎么会的?”
美娟忘记了自己生日,她并不知道,这是早在一个月前子山父子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她也并不知道,四年前对佳英说过自己生日的话,佳英竟然全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