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位就是少夫人吧!”韩瑀并不理会自己儿子的惊讶,直接就上来见礼。
“韩叔叔不必多礼!”祁晛连忙三步并着两步地迎了上来,直接阻止了韩瑀想要行的大礼,笑着对鲍菁华道,“这位是韩叔叔,说起来也是看着我长大的,算得上是我的长辈,我们这次成亲,家里长辈皆在江南无法赶来,正好少了个见礼的长者,这样好了!”转过身去吩咐金叔,“你去端杯茶过来,正好我们也敬一敬长辈!”
此话一出,鲍菁华脸上就一白,刚刚要说什么。
“这个丫头又犯什么事了?”祁晛又突然看着已经恢复神态,站立在一遍的苒荷道。
“并没什么……”鲍菁华正要圆场过去。
“她啊,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我跟姐姐从府外回来的时候,看她行事鬼鬼祟祟的,拦下了问,又说不出个所以来,姐姐不放心,想把她打发出去。”韩勋马上就逮着机会告状。
“鬼鬼祟祟地成何体统?我祁家虽然不是名门贵胄,但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体面人家,要是下人都鬼鬼祟祟的,不会沦为整个大都的笑柄?若是如此,就打发出去吧!一个丫头而已!”祁晛看都没看苒荷一眼就直接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了。
“这可不成,苒荷可是我陪嫁的贴身丫头,她做事是有点毛躁,但现在直接把她撵出去,不是打我们郡平王府的脸面吗?”鲍菁华自然是明白了今天这事是中了韩琦的埋伏,现在连祁晛都要站在韩琦一边,自己总归要挣扎一番,连忙出言道。
“少主,这确实不妥!”殷伯离此时也忙不迭地进言,“这丫头怎么说也是贴身伺候过少夫人的,也是郡平王府陪嫁的,冒冒然打发出去恐怕不成,既伤了王府脸面,后患也是无穷。”殷伯离话锋突然一转,“咱们还是把她送回王府,只说她犯了错事,任由郡平王去处置吧!”
“也只当如此了!”祁晛听了,彻底没了异议,“你着人去办吧!”此时金叔已经命人端了茶过来,直接吩咐道。
“是!老奴稍后就吩咐人去办!”金叔道,马上就有人上来把苒荷捂着嘴巴拖了下去,连声求饶都没有让她发出了。
“日后若是有这种不规矩的下人,你也别管是谁?直接能发卖就发卖!咱们府上容不下那些心思活络的下人!”祁晛根本就不管旁边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的鲍菁华,还闲闲地吩咐道。
“县主,赶紧过来敬茶!”接着直接直直地跪下,恭敬地给韩瑀奉上一杯热茶,立起身子,掸了掸长袍,又微笑着对着不情不愿的昭荣县主道。
鲍菁华自然是十二分的不乐意,但是也还是没有法子,接过茶,也草草地行了礼,韩瑀倒是坦坦然然地坐在主位上一一受了,又从身上摸出了几张银票,权当做了见面礼。
鲍菁华气得脸色通红,自然不肯继续留在花厅自取其辱,借口身上不适,也就被人扶着回房了。
韩瑀又与祁晛等人念叨了一会来时见闻,以及关东事务的进展情况,略坐了一坐,才放父女三人回去共叙天伦。
“爹,你咋来了呢?”一回到韩家姐弟住的小院子,韩勋就忍不住地发问。不知道何故,一看到自家爹,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来看看你们。”韩瑀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双儿女,不知道心中涌起了什么,儿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懵懂无邪,而韩琦却越发地不显眼黑瘦,跟之前那个明艳动人的韩家大小姐真的是判若两人。“琦儿怎么又瘦了,听说你受伤了,这伤势好了吗?这年轻的时候,身子还是要注意保养的!”
“是,无妨的,爹爹过来准备待多久回去?”韩琦自然是得到相关的消息,并不多做寒暄,直接就问。
“再过两日吧!等你送少夫人回扬州,我带着勋儿同日一起启程回祁连山!”韩瑀有点黯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喜欢对着自己灿烂撒娇的女儿也不见了,现在的韩琦似乎早就失去了所有的身份,只剩下一个子虚阁堂主的样子来面对所有人。
韩瑀还在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消息给自家儿子带来了空前绝后的冲击!
“啥?姐姐你要护送少夫人回扬州?”韩勋首先注意到的自然是姐姐的行踪,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细想了一下,似乎也不在意料之外,也就淡定了下来。“还有我为什么要陪着爹爹回祁连山?”
“自然是跟我去青鹞军啊!”韩瑀自顾自地说了出来,后知后觉地看到了韩勋脸色一白,“你们还不知道吗?”
“姐姐,你是知道的吧!”韩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琦,“我要去青鹞军?”不甘心地再次确认,“为什么啊?我不要去!”相对于殷伯离祁晛他们的平静接受,韩勋对于这种安排其实排斥更甚——他其实是一个更喜欢安定生活的人,从小养在祁府,过着富足的日子,对于江湖上所谓的漂泊动荡其实已经十分排斥。
从小,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能和自己姐姐在一起。
长大了一点,他也同样不明白姐姐会主动请缨去青鹞军。
在整个祁府之中,他似乎永远是那个局外人一般,他只想要吃喝玩乐,只想要逍遥人生,他不想背负那么多东西,也许整个祁府的人想得都是如何将一座已经倾覆的大厦立起来,对他韩勋而言,这些其实也只是蝇营狗苟而已,他并不也想把自己的人生交付在这件事情上。
“勋儿,你也是一个大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懂事,你这月余做的事情,为父也有所耳闻,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不需要别人替你妥帖善后,这若还是日此下来,将来如何能够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行走江湖,如何能继承为父的衣钵?”
韩瑀一直在祁连山待着,与韩勋相处时间甚少,在他理所当然的想法中,韩勋应该是很愿意去祁连山,毕竟青鹞军是整个祁府的骄傲所在,训练出来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精兵干将,不仅殷伯离韩琦在祁连山待过,之前的祁府上下各个公子也都在青鹞军训过。
所以韩勋的反应简直超过了韩瑀的想象,如果说,韩琦的使命并不在于此而她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子虚阁之后让自己有点感慨,那韩勋明明身上有这重任却只想从不放在心上,游戏人间如同一个不懂事的混世魔王一般,儿女属性各自颠倒,也不由得让自己困恼。
“我才不要行走什么江湖,继承什么衣钵,你把姐姐送到那不得人去的地方三年,把她弄成现在这副模样,你不心疼,我心疼,现在又要诳我?凭什么?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反正我的志趣并不在此!”
“闭嘴,你这个逆子!”韩瑀听到此话,黑瘦的面庞里透着红色的光泽,眼睛瞪得老大。
韩勋也不管他,甩手就走了,只留下韩琦和韩瑀两个在屋内。
“爹爹不要生气,勋儿只是一时脑筋未转过来,等他想通了,也就好了。”韩琦看了这父子俩的争执,既不调停,也不劝解,只等一方偃旗息鼓了,这才淡淡地劝了一句。
“但愿如此吧!”韩瑀看了眼门口,失神了许久,“我也知道,这些年来是苦了你们了,可是,没法子,咱们生下来就是如此,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会把你如此牵扯其中,哎!算了”
韩家不知道从那一辈开始就跟祁家是连为一体了,说是附属也好,家臣也罢,总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勋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将来还是得按照这条路线去走,但是韩琦也只是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儿,现在却被形势逼得在江湖漂泊,在各种诡秘阴霾中挣扎,韩瑀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难免不愧疚。
韩瑀初来乍到,也算得上是舟车劳累,说了一会话,也就乏了,韩琦也就退下不提。
“你这招隔山打牛的招式用得也很漂亮啊!”转了一个回廊,一个声音从一边透了过来,一边摇着扇子道,嘴角边则是带着斜斜的笑意,“也难为我们韩堂主了,人淡如菊的性子也生生地被逼得出了这么一招,看来这个昭荣县主也真的是无比烦人啊!”
韩琦从青鹞军回到扬州之后,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衣服料子,胭脂水粉,吃食茶饮,都成了虚无缥缈,淡漠的背后没有人猜到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子虚阁里的杀伐决断也是干脆利落,向来不屑于使任何的手段。
但是今天的韩琦很反常,她似乎就在等这么一个一击即中的时机,好像把之前所有的隐忍都叠加到了一起,算准了所有的天时地利人和,站在一个无可挑剔的位置上,纵使别人知道,这是有手段的,可是也只得乖乖地按照她的思路去走。
殷伯离见过很多精于世故的智者,很多人都把别人当成是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他们唯一要担心的不过是,棋子突然的自我觉醒从而偏离了轨道,而韩琦更为高明,她明晃晃地告诉人——你就是我这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