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是如何?难道被人下了手段,任人宰割不成?这不是我们子虚阁的处事风格?或者难道这是无影门的门规吗?”韩琦突然展颜一笑,嗤之以鼻。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最重要的是——它已经完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还是这样的你更为好看!”殷伯离看着韩琦样子,愣愣地说。
“殷堂主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韩琦没有心思在这里跟他站在长廊这里跟他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你可看见了韩勋不曾?”
“韩勋又怎么了?刚刚看到你们也还是好好的啊?”殷伯离还没有从惊异的情绪中出来,但立刻又想起之前这剑锋对麦芒的父子情谊,突然又觉得能够理解了,以为父子俩可能又对抗上了,随口问道。“又被教训了吗?韩伯伯又与他说了什么吗?”
这阖府上下都知道韩氏父子是前世的冤家,两个人不能碰面,碰面不到半个时辰,不是韩瑀被气个半死,就是韩勋被教训个够呛。
“与他提了要送他去青鹞军的事情!”韩琦无奈地说,这都是暂时大家都存了默契,暂时不敢与这个小霸王提的,就等着什么时候,黑不提白不提就把韩勋给骗过去,但千算万算还是抵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没想到韩瑀初来乍到就能去触这个大雷,这下可不轰隆隆地炸开了吗。
“这个事情也瞒他不了多久,韩伯伯直接跟他提了也不是坏事,他暂时接受不了,就给他时间,由他再去想一想!在我看来,勋儿做事确实不够谨慎,我们若还是如之前一般心软也是害了他,再则,这毕竟是他的使命,他逃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若是最后也如大哥一般,我也是实在会受不住的!”殷伯离说得高兴,心里话都冒了出来,完全没发现已经犯了忌讳。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们自有他们的世界,没有什么对错是非,只是祁府容不得罢了!”韩琦听到这个话,难得没有如往常那般勃然大怒,只是暗自神伤。“就怕韩勋也走上如大哥……”
“韩勋性子跳脱,并不是那么拘于执着,他现在只是年纪太小,反叛心过,你且让他自己想一想,说不得,也就罢了!”殷伯离算是祁府中最了解韩勋的人,并不赞同把他逼得太紧,只是觉得还是要给韩勋时间让他去想通。
“我何尝不知,只是勋儿虽然天性乐观,可是性子也尤其执拗,他若是不想走这条路,没人可以逼他,而且我已经身在这困局之中,韩家也算是对得起所谓的天地君亲师了吧!”韩琦突然感慨。
“不够,并不够!”殷伯离听着这话,笑意更甚,只是眼中的眼眸却是苍凉无比,从出生那刻起,他也好,韩勋也好,祁晛更甚,很多宿命就早就注定了,挣脱也只是徒劳而已,但韩琦是个意外,如果说祁家是一个蜘蛛,那么他们则是已经编织下去的蛛网,无奈却牢韧,但韩琦则更像是被网不小心困住的蜻蜓,明明有能力挣脱,却唯恐伤了这些网而困住,萎缩乃至于蚕食。
“你不应该参合进来的!”
韩琦心里觉得好笑,突然觉得无力,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矫情,好像自己是有的选似的,能有什么?不过就是嫁给祁晛做少夫人或者……,明明白白地交出自己的身家或者暗暗地卖着自己的性命而已,有什么?
“殷堂主真是说笑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说了一会话,韩琦心里倒是累得紧,哪里还有什么找韩勋的心思。
韩勋头也不回地就冲出祁府,心中愤恨不已,差点就被不明不白地带到祁连山去了,其实,自己也知道,这也是逃不过的宿命,但是总归是想着能躲一日是一日,谁知道连自己的亲姐姐也不愿意把这个事实告诉自己呢?
自己是怕吃苦吗?并不是,只是看着府中的成年男子一个个地被带过去,或能回来的,或不能回来的,回来的人也大都成了一个代名词,从此那鲜活的生命就跟做成了枯黄的干枝一般,生亦如死,或者生不如死。
殷伯离的醉生梦死,招蜂引蝶也不是生来如此,韩琦的漠然傲世也不是,祁晛之前也不是如现在这般,永远温和,可是你却永远猜不透他微笑的温度。
这!不过就是一群行尸走肉罢了,不过是活死人而已。
韩勋冲动之下,刚想转进了一条小巷,想要甩掉随之而来的祁府小厮,却猛不防一番天翻地覆,眼前突然就一黑,还待挣扎,只觉得后脑勺一疼,就啥也不知道。
这群人手脚也很敏捷,逮住了韩勋,趁着街道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撤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待祁府小厮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韩勋的身影,打听了人,“什么?被人给捋走了?这位大哥,你可不能开我玩笑,这大都哪里会有人这么大胆掳一个大男人回去,这雉儿幼女倒是可能!”
“这大家伙都在这边看见了,谁能蒙你!确实被人掳走了,他还在挣扎的时候就被一个大汉一个棍子敲下去,不对,一个拳头下去——啧啧!想想都觉得疼!黎叔,你说是不是这样,刚刚你也在,是不是也看见了?”
“恩,是啊,是啊!”旁边的小商贩立马佐证,“这也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你们家这位爷到底是得罪谁了?”
“被人掳走了?”祁晛重复了一遍,眯起眼睛开始沉思。
“这年头掳小童骗女子事情倒是屡见不鲜,只是这么大一个小伙子,掳回去能干嘛?”殷伯离还是有点将信将疑,“莫不是这小子自己搞的这出?确定整条街上都见着了?不是那小子为了逃军自己弄得这出吧?”这种处事方式应该很有韩勋的一贯风格,不过想想时间上应该很难配合,又见回来小厮肯定的确认,“那到底是谁这么干的呢?”
韩琦则是彻底陷入了迷雾之中,从之前徐舵主的失踪,到现在韩勋的被掳走,这东一榔头西一拐杖的事情打得韩琦二丈摸不着头脑,尤其是韩勋出事之后,她感觉自己的耐性已经快消失殆尽,而且在这大都的地头上,祁府的招牌并不如扬州那般好用。
而无影门的飞鸢哪里能这么快探出个蛛丝马迹,哪里还能等在这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他们递来消息。只在这书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脸上绷得老紧。
“琦儿,莫要担心,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也是子虚阁主事了,怎么能如此沉不住气?”韩瑀倒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只是眼神总是不定地望着外面等着飞鸢来报告所探之线索,彻底出卖了他的心绪。
“嗷……我的头……怎么回事?”韩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转醒,抱着头在一遍哀嚎。一边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心里更是紧张万分,他深知这大都并不是自己的地头,容不得自己信步悠挺地撒野,因而最近在这里的日子,可是消停了不少。这也能结上仇怨?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把自己打晕掳走?
韩勋突然觉得确实是自己太弱了,恐怕今日换做是自己姐姐或者殷伯离甚至是少主都不会这么轻易地中招吧?这是来自于不知道哪里迟到的深刻悔意,这么想来,似乎去祁连山青鹞军的提议也并没有那么反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较劲啥了。
“终于醒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顶上飘了过来,把布袋子从韩勋头上抽了出来,一张美艳蒙族女子的脸就出现在面前。
“怎么是你?”韩勋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这才发现这个女子正是早前在街上横行霸道的那位蒙族女子,之前在路上得罪过这么一个祖宗之后,一路上就被韩琦念叨,说这个兄妹俩似乎并不简单,而自己当时实在太过鲁莽,之前还觉得自家姐姐小题大做,太过于谨慎。
现在看到这么个女子,立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只能趴在地上昂视于她,心中的刚开始的慌乱反而镇定下来。
“为何不能是我?”那女子反问道,这话说得相当的心安理得,仿佛只是让人去街面上买了一个冰糖葫芦而已。“你倒是一点也不怕啊!”看到韩勋的样子好像似乎并不是那么畏惧。
“你这也忒大胆子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掳人?”韩勋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这可是皇城脚下啊!”
“你可知你现在是在何处?”那女子第一次看到胆子这么大的俘虏,倒是觉得新鲜。
“身处囹圄又管着囹圄在哪个龌蹉所在呢?”韩勋被打晕了扔了进来,现在醒了,恢复神志之后,偷偷动了动,首先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绑定,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跟在后面插科打诨。
“你这个小子倒是有趣!”女子当然知道他在胡扯八道,但也更笃定现在的韩勋被五花大绑,恐怕是插翅也难飞,因而也愿意听他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