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了多久,飞鸢也终于给了消息。
“宫中的宿卫干的?”接到消息的殷伯离有点意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韩勋怎么会跟宫中的贵人扯上什么关系,看了一眼厅中的各位,韩瑀是完全迷茫,韩琦还在沉思中,祁晛倒是一脸地若有所思。
“今日在街上应该是遇到一点麻烦,一双蒙族男女在街上闹事,我们与她不小心有了点冲突,应该是得罪了她了吧!”韩琦想了半响,梳理了这几日的行程,总算是想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但若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把人抓了去也未免太……”
虽然觉得这也许是唯一的可能了,但还是觉得过于荒谬。
“可认识是谁?”祁晛似乎早就猜到了 ,只是在闲话家常的样子,拿起面前早就凉透了的茶,略润了润唇,这才问。
“勋儿这是第一次来大都,我这么多年多在南方走动,也很少过来,并不认识!”子虚阁不比无影门,只是在江湖上闯荡,宅邸里厮杀,干得从来是痛痛快快的一刀子买卖,哪里需要对整个江湖,整个大都,甚至于整个庙堂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呢?
“当时怎么会与他们起冲突呢?可有什么其他事情?”殷伯离追着问。
“模模糊糊地听到说嫁高丽之类的事情,这最近朝堂之中可有要远嫁的贵女?”韩琦想起了什么,“刚开始离得比较远,街市人多,听得不是特别真切,再则,我也听到男子称女子叫七妹,其他也就没有什么了?”
“难不成是七公主?之前有收到消息,高丽附属国国主曾经代世子求娶,虽说是只求适龄女子即可,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来求娶七公主的,只是朝华宫的娘娘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外嫁,因而选了别家的贵女送了过去……”祁晛现在叙述的是明面朝堂上的事情,只不过这掺杂着后宫各位女人,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飞鸢得到的消息倒是有,只说这几年蒙汗突然对一个高丽进贡的宫女上了心,不仅给了恩泽,赐了宫阙,还得了一个奇字的封号,前几个月就高丽那边突然就要去联姻,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想必宣让王也在其中参与了不少吧!”殷伯离想起了前些时候,飞鸢探来的关于宫闱的一些密报,当时觉得都是无伤大雅的女人之间的争斗,也就草草地看了一眼。
朝华宫的那位娘娘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也是先蒙汗的皇后,先蒙汗在位之时,差不多就是椒房独宠,艳冠后宫!先蒙汗故去之后,本是要杀了陪葬,但后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蒙汗又看上了她,这蒙族规矩本来就是没有汉族的繁琐,就又将其纳入后宫。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青春不在,但自有一种特有的韵味,还是圣眷不断,先后给蒙汗生下了一双儿女,就是现如今的四皇子和七公主,再加上为先蒙汗生下的宣让王袁博奇,也算得上是宫中生养最多,地位最为稳固的女子了。
只是这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几年就遇到了平生劲敌——来从高丽的奇妃,这虽是一位后起之秀,但论美貌才华谋略均不在她之下。
这奇妃虽然出身不高,且只是以高丽贡女的身份被献上与蒙汗入宫服役,最初也只是为蒙汗的奉茶宫女,她不仅长得十分美丽,在少女时期就是家乡颇有名气数一数二的美女,而且还十分伶俐,特别会讨蒙汗的欢心,因而盛宠日渐,侍宠而骄的传言也就不胫而走了。
宫闱之中,本来就是一场没有任何征兆更为波澜诡异的战争,似乎更加地难以容忍“一山二虎”的状态出现,因而两个女子都不可避免地对上了,你来我往,杀将得异常热闹,有小手段争宠的,也有大动作让其壮士断腕的,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前朝总会难免有所波及。
不说前朝,就提这市井街头,好好地也被牵扯进去了。
“说吧,你将爷绑到此处到底想干什么?是图钱呢?还是图人呢?”韩勋一脸的不在乎,只顾着嘴上胡诌,“要钱呢,我看你也不缺,我也没有,要是图本小爷的人呢?小爷那就得认真跟你说,小爷我喜欢温柔贤淑的那一款的,看你这阵势,也远远不是,所以也就别费心机了,还是把小爷给放回去,咱们也就黑不提白不提的两清了,你看如何?”
“若是人也不要,钱也不图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蹲下了身子,捏住了韩勋的脸,将鞭子放在了韩勋眼前,“你今日不是要夺本宫的鞭子吗?我让宿卫抓你回来,就是想看看你的本事,如何能再夺了我的鞭子!”
“这还惊动了宿卫?那可万万不必如此,姑娘这么高贵明艳,若是要让在下过来,只需说一声便是,如何要这般兴师动众呢?”韩勋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盘算,听这小女子的口气,地位倒是颇高,只怕自己是招惹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同时心里对蒙族的女子更是反感到了极点,这动不动就用宿卫杀人掠人,是大都这些所谓贵族女子的标准配置吗?
“本宫真是喜欢你这张嘴,还有这眼珠子!”那女子嫣然一笑,“你这小眼珠子一转,你那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越好听!巧的是本宫特别喜欢说话好听的,要不就把你留下来吧!”
“姑娘天仙一样的人物,留在姑娘身边照拂本来是本人的荣幸,只是本人天生粗鄙,你看今日还惹姑娘生了一场大气,可不敢时时留在身边!”韩勋看她举止,又暗暗打探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摆设,金碧辉煌,无不都是奇珍异宝,知道此话不善,连连接上,“若是将来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来找我,我在大都这个地头上总归是随叫随到,一切以姑娘马首是瞻!”
反正韩勋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只要一出这个门,马上跟着自己的爹爹去祁连山,不学成本领坚决不会回大都这个是非之地了,祁连山那个天高皇帝远的荒芜之地,任凭这宿卫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法再把自己弄过来了吧,至于这马首是瞻地自投罗网?不在大都,当然也是做不得数的。
韩勋在心底把算盘打得叮当乱响,脸上却是装得一脸赤忱,这也多亏了在殷伯离处的耳濡目染了,面对女人,这种甜言蜜语直接在这种危机时刻从嘴巴里流淌出来,眨着真诚的眼神,这油嘴滑舌的劲这活脱脱地就是照着平时殷伯离对着吟风台上那群娇娘子的姿态,之前在扬州每每看到,韩勋总是不客气地出言相讽,这万万没想到,今天在困局之中,还得如此作势,韩勋心里郁闷极了。
祁府之中,大家脸上均很凝重,纵然已经知道是谁将韩勋掳走,但怎么把人无声无息地就出来才是重点,这其它府邸也就罢了,子虚阁或者无影门配合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偷将出来总归是轻车熟路的,但是这皇城大内则是不同,不提有重兵时时巡逻,宿卫暗中防护,最为主要的则是,大都这边的人手不足,根本就抽调不出那么多人力来救,这并不比扬州,青鹞军远在甘肃,就算近在咫尺,恐怕也不敢这么贸贸然就暴露。
“少主,既然是我们韩家的私事,那也不得让祁府这么劳心动力,只烦请殷堂主把皇城的地图绘制一份交予我们,稍后午夜时分,我会跟琦儿自己潜入皇城去救勋儿,若是能成事,我直接将其带回祁连山去,若是事败,就算是我们韩家有负君恩!”韩瑀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耿直且磊落,自然是不肯让家主为了自己的私事而为难,主动分忧。
韩琦心中喟叹,在自己这个爹爹心中,什么都比不得祁府大事重要,几年前自己遇险是这个态度,让自己怨愤如此,几年后的今天,韩勋出了事情,态度倒还是如此。这么看来,儿女两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倒是不分仲伯——总是没有祁府任何风吹草动重要。”韩伯伯休得如此想,这可真的折煞祁晛了,这么多年,不提一起长大的情分,都是祁府的人,若是出点事情就弃之不管,你这叫我如何服众?”祁晛一点都不怀疑韩瑀说这话的衷心,但他也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或者说,他还没有修炼到铁石心肠的地步。
“此次事端是勋儿自己招惹出来的,如何能再动用府中不多的力量再去折腾?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韩家祖上,若是连累到后面大事,我更是万死不辞!”韩瑀一脸决绝。
“韩伯伯,你也先把这个问题看到如此严重,到生生死死的地步!”看着韩瑀与祁晛的对话,殷伯离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再者说了,少主说能够救出勋儿,他心中自然是有丘壑的,咱们也别忘了,祁府可是刚刚迎娶了一位县主,跟皇家也还是搭着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