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位于郊外的庵堂,此刻无比寂静,庵外毗邻的马路上,偶尔有打着灯的车子吵吵闹闹地开过,开远之后,马路又恢复了空荡荡的模样。
庵堂屋檐后高悬着的圆月,同孤零零的路灯一起,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庵堂里未点几盏灯,不少未修缮整理的屋子,仍旧紧锁,漆黑一片。
师太从屋内走出来,将庵堂的大门落锁。
“师太,您要休息了?”借住在这儿的女人李艳路过问。
“嗯,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好的师太。”李艳说着,羞赫地低头,“我娃儿刚刚吵着肚子饿,就打算做碗蛋羹给他吃,做完了我们就睡去。”
“没事,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师太挥挥手,叮嘱了几句,就回屋休息去了。
李艳回屋里蒸蛋羹,一家三口住的小房间里,还亮着灯,泛白的薄窗帘隐隐透出光来:
“等过几天,我也出门找点活干,要是庵堂开始修了,也不知道咱们跟着师太去哪儿住。”
“现在只能过一天算一天,总会有办法的。”男人坐在床边叹气。
“诶……”李艳低头,有些沮丧,揉了揉眼睛,打好蛋用筷子拌了起来。眼一眨。
忽然,房间里的灯“啪”地一声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
“怎么停电了,孩子他爸,啊——”李艳只来得及一声惊呼,便被黑暗中突然伸出的一双手捂住了嘴巴,她顿时感到不妙,开始使劲挣扎呜咽着。
“唔!”“唔!”“哐当——”不锈钢碗翻倒在水泥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臭表子,叫什么!”喑哑的男声凶狠地在她背后叫。可此时慌张的李艳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马上从这里逃离,叫人来,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劫财还是……他们夫妻根本没有任何仇人,这男人的架势分明是来者不善。
她此刻只想快点挣脱男人的桎梏,向外面呼救。
可越挣扎背后的男人下手越重,开始有些不耐烦了:“该死……”李艳的口鼻被男人越捂越紧,几乎要无法呼吸,她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脑子愈加混乱,绝望的情绪几乎冲满身心。
如果,如果真的死在这儿……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救救他们……黑暗中,突然闯入的男人摸索着掏出了一柄水果刀,举起来就要往李艳的脖子上扎,李艳只感觉男人摸出了什么东西,却没有想到……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她。
“哎呀!”男人的同伙正绑住这家的丈夫,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将这边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去。
“老大,你叫什么!”男人不解地看了过去,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咚!”“咔嚓——”猛地,男人感觉到自己握着水果刀的手,被一只冰冷的手,悄无声息禁锢住,轻轻一扭,刺骨钻心地疼,整只手都变得软绵绵地,刀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我的手!谁……谁!”男人瞬间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也顾不上捂着李艳的嘴巴,而是抓着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倒在地上:“疼……”李艳抓住了机会,一挣脱桎梏,顿时惊声尖叫,声嘶力竭,刺地人耳朵生疼。
“救命啊!”“救人啊!杀人了!”
“啪嗒。”灯又亮了起来。再次变得光明的室内,也让人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李艳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了一下,后背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她坐在地上,怔愣地转头,发现她的身后躺着一个三角眼厚嘴唇的男人,正抓着自己的手腕,一脸苍白,明显是痛苦的表情。抬头,却是个穿着黑色衬衫长裤的年轻男人。
他神情疏淡,昏黄的光打在他半边坚毅的轮廓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黝黑的眼眸沉郁地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彷若死神邸临。
“该死。”他薄淡的嘴唇一张,吐出毫无情绪的两个字。连李艳都不由得在他的气场之下颤栗,不敢再轻举妄动,一时间,竟是连呼救都忘记了。
不过她也知道,这年轻男人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如果不是他,他们一家,大概……大概,更别说谈什么以后,命都没了!
“哒哒哒——”低跟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声响由远及近地传来。李艳向门外看去,这一看,彻底把她的心紧紧抓了起来——是她的孩子!他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李艳在看到自己孩子平安无事的时候,差点没哭出来,最后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远!”李艳踉跄着站了起来,跑过去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受一丁点儿伤之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刚才她没让小远进屋里,否则,否则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才松一口气,李艳才有时间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这时候,她才发现,小远不是一个人过来,他身旁,还有一个人。
年轻女孩一身利落的打扮,白衬衫牛仔裤,背脊笔直,头发却披散了下来,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隐隐有锋芒浮动,她平静地瞧着屋里的狼藉,掏出手机,指尖轻盈地按了一串号码。
“嘟——”接通了。
她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萧郁寒将两个歹徒绑上,边打着电话,开口,唇齿清晰。“你好。”
“我要报案。”
……
挂断电话,叶蝉转头看向李艳,神色缓和了稍许:“警察过会儿就来了。”
李艳按捺下心悸,匆匆点头:“谢谢……姑娘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们,我们这一家子,今天都要,都要完了!”李艳无法想象,如果他们再晚来一点点,可能她和她的丈夫,都早被这两个歹徒杀害,去了下面。
更别说小远,如果运气好,还能逃过一劫,运气不好,他一个小孩,怎么敌得过两个带着凶器的成年男人。这一夜,对他们来说,真的是飞来横祸。
差一点点,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们的存在,等不到苦尽甘来,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杀害,结束掉这一生。叶蝉和萧郁寒对他们来说,就是救命恩人。
叶蝉扶起她:“你们也是无辜的,只能说运气不好,碰上了这两个亡命之徒。其实我晚上过来,原本就是撞撞运气。白天我路过这庵堂,学过一点这方面的,见风水不好,迟早会出事。”
萧郁寒走了过来,低声唤了一句:“老板。”
“嗯。”叶蝉点头,抬手看了看手表,“咱们再等会儿吧,我们也免不了跑一趟警局,麻烦你了。”
“不麻烦。”萧郁寒一本正经地回答。
叶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