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刚下过一场大雨，窗外是滴滴答答的残余雨滴声，还有知了不停地在唱。女孩疲惫地趴在书桌上，一手拽着刚发下来的试卷，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好多次，只看见考卷页面不停地在书桌上挥舞，耳边是呼呼的电扇声，似乎是很烦躁，又好像是无奈。终于，她松开手，彻底放下了卷子，风一吹，卷子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鲜红的“91”再也起不了任何嘲讽作用。

    女孩也终于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书意感觉自己做了个梦，还是个噩梦，她梦到好不容易考完了中考，走出考场的时候，飞来横祸，一大叠书砸在了她的脸上，嘶，好疼！忍不住就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的却是一张薄薄的纸，这一下子，梦全醒了。

    “程书意，91分。”

    戏虐的话语让女孩一下子红了脸，气鼓鼓地将考卷压在了书桌最底层，带着些委屈地开口，“路大学霸，就别来嘲讽我，行了吧。”

    是的，能够这样随意出入程书意房间的除了眼前这个男生，再没有别人了。路渐行，可以说得上是程书意正宗的竹马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同样的，一直以来也是同等份的优秀。从幼儿园到小学，再从小学到中学，两个人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并且常年包揽班级一二的名次。可是，这个定律从初二以后就发生了变化，再也没有人和男生争第一了，他变成了妥妥的第一名，女孩子却一度滑出班级前十，成绩忽高忽低地飘忽不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数学卷子满分是120分吧，你这是第几次没考上100了？我现在都不强求你考上110了。”路渐行随意拉了个凳子，在她旁边坐下，无奈地笑了笑。

    女孩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也不愿意抬头看他，自顾自地出神。是啊，第几次没考上100了？好像，都记不清了。

    他伸手就拿出她压在最底层的试卷，摊平放在书桌上，拿起被丢在书桌上的笔就开始一道题一道题地改错。大约十多分钟后，男生看了看仍在他身边处于发愣状态的女生，叹了口气，直接拿笔戳了戳她的脑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然后转身就走。

    程书意被他戳的头疼，忍不住伸手去揉，只听见他轻飘飘落下的那句话，“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考一中的吗？”

    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书桌上的考卷，鲜红的分数逐渐模糊在她的泪水里。

    是啊，说好跟他一起考一中。可是如今的他早就被保送一中实验班了，可是自己呢，120分的数学考卷却连100分都上不了，还提什么考一中呢？

    原本相同的成长轨迹，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变化呢？大概就是从程书意喜欢上隔壁班那个男孩子开始的吧。哪个少女不怀春？记不清是哪个傍晚，那个少年骑着单车携了一身的清风从她身边路过，清俊的侧脸在漫天晚霞的映衬下简直一瞬间成了程书意心中的白月光。

    从那天开始，程书意开始留心那个男生的一举一动，才发现原来他总是喜欢在校服里面穿白衬衫，原来他每天都是大概五点十分骑车离开校园，原来他篮球打得不错投篮总是很准，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原来，他就是那个经常能够从女生嘴里听到的名字“顾熹”。

    可是顾熹却拒绝了她的表白，给出的理由，简而言之就是，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程书意。程书意是要考一中的，而他顾熹是根本考不上一中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程书意引以为傲的成绩开始波动，再也无力和路渐行去争抢那个第一的位置，是的，她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只是因为那个叫做“顾熹”的男孩子。她忽然不想考一中了，因为一中没有顾熹，她忽然觉得能够和顾熹一起去二中也是不错的。

    十字开头的年纪总是这样天真，她以为他说“配不上”，那她低下身子来就可以够得着，于是她心甘情愿地为了他低到尘埃里去了。然而，顾熹却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那个女孩子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可是人家长得漂亮，精致的像个洋娃娃似的。

    那一瞬间，程书意才恍然醒悟，原来他所说的“配不上”不过是他拒绝她的托词罢了，其实，也不尽然呢，说不定，顾熹当初的意思是自己不够漂亮配不上他罢了。

    初恋就这样夭折了，可是一恍眼却已经是初三下学期了，程书意以为她自己再奋起直追也是来得及的。然而事实却甩了她两个大耳光，就比如以前学起来轻轻松松的数学，而今竟然连100分都考不上去，程书意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又不知道怎么办，这大概是越想证明自己就越容易在小地方失误。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可是面对越来越近的中考，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心平气和地面对失败，尤其是今天路渐行的那一句话“你不是说好要跟我一起考一中的吗？”一下子击中了她内心最脆弱的那块地方。

    是啊，说好一起考一中的。可是，路渐行，你知道吗？从我喜欢顾熹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成长轨道就已经开始偏离了。

    我也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