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遇娇媚娘

作者:风见鷄 | 发布时间:2018-09-05 09:58 |字数:2658

    两人相伴,走出森林后。

    杺正要说起,森林里的黑影,那极有可能是刺客。就被押狩扬手打断了——

    “晚餐!”

    他揪起白兔的长耳,在空中荡秋千。

    “放过它。”

    “别想!我的猎物。你吃不吃,不吃就采你的小蘑菇好了。我可还算是可怜你,让你尝尝野味。”

    森女此刻作出不屑的样子。

    “自打你救了我那天起,我已经四十来日没吃过野味了。”

    然而这句是谎话,押狩时常在夜晚偷偷猎杀野鸟野鹿来吃食,而现在他猎了只兔子,尚且不是为了吃食,最主要是要逗弄这公主,纯粹是为了玩乐。

    捉弄人愉快。

    捉弄公主更叫人愉快。

    “那也不行,你必须听我的话!”

    浪人不悦。

    左手执兔左耳,右手执右耳。仿佛下一个弹指就要分尸。

    杺见状,立刻叫住。

    “放了它。”

    “我可不想陪你吃蘑菇伴野菜了。”

    “森女世家,向来吃天然素菜,洁肠净胃,快意快哉。”

    “高山氏族其它世家,不就有专吃野味的吗?”

    “万物皆生灵。”森女打岔。

    “嗄……又是这句!来点新鲜的……”

    “这是森女世家的家训。”

    “那我告诉你,浪人氏族的信条——浪人必须吃野肉,无论别人同意与否。”

    “浪人氏族,怎么可能有这种信条?”

    “有。我刚写下的,第二十四条信条。”

    “总之,不行!”

    杺一只手夺过白兔,本以为会被押狩虚晃过去,没想到却到手了。

    白兔在自己手中。

    毛发蓬松,细腻触手。

    一双红眼,是哭红的泪眼。

    她感觉它的体温,冰凌如天山霜雪。

    “你把它吓怕了。”

    杺说。

    “那是因为我比它强大百万倍。”

    押狩说。

    “还有,我放了它,那你要拿什么补偿我?”

    杺是时候拿出些森女的绝活了。

    我是能与万物通灵的人。

    森女,对长生天祈祷。

    浪人一旁,不屑一顾,貌似是等着看笑话。

    杺,心想,可不能让浪人野种看遍了森女的厉害了。

    她跪了下来,白兔又被押狩抢了回去。

    双掌紧贴尘土。

    尘,土,风,水,雷,云,日,月。

    回应我吧。

    如果不成功,这浪人一定会笑话自己的吧。

    绝不可以。

    森女念出祷文。

    押狩立在一旁,不屑眼神有所收敛。

    这也是一位公主。

    嘴上念着完全听不懂的咒文,唧唧咋咋。

    也猜出来,或许是在与大地苍天交谈吧。

    回应我。

    大地树灵,每一株青青小草,每一条呼吸长虫,每一只翩翩蝴蝶,每一束芬芳花朵,每一匹狂驰骏马……

    押狩耐不住性子,走上前去。

    杺紧闭的眼眸张开来。

    “有了。”

    押狩问是什么。

    “有回应了。”

    杺站起来,抑制不住心中狂喜。

    “大地回应了我……”

    她还沉浸于自己之中啊。押狩暗想。

    理所当然的,因为杺在心灵缔结方面,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小童。在部落氏族之中,只有得到神木长老的认可,才可以使用此术。杺也只是凭借自己的公主身份,让人指点,提前三年时间习得了。

    仅仅,只是皮毛而已。

    但对于自己,已经是蜕变了。

    可谓是化蝶第一步。

    愉悦之后,杺端正公主之高雅姿态。

    “把白兔放了。”

    押狩伸手,白兔悬之于空中。

    “西行十二里,有驿站。”

    “当真?别唬我,为了小小玩意饿了你娇贵肚子,不便宜。”

    森女瞪大眼睛,这厮可是小瞧了我。

    押狩把白兔再塞回腰间布兜,摇头晃脑。

    “待到了驿站,放生它也不迟。”

    杺不敢再说什么,反正也会被着野蛮人给驳回吧。浪人总有一万个借口与理由,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正名。

    二人走在林荫道上。

    顺着溪水流淌的方向,就是驿站的方向。

    可先住上一夜,再做打算。

    杺想,若按照这种速度,加上途中其它时间,这需要两至三个月,方可到达南境。

    堂堂公主,却只有一位护卫。

    却是浪人。

    浪人此刻,踢着水玩。

    把倭刀顺着汩汩溪水,洗净他的那染了尘的刀鞘。

    刀鞘乃紫金木,上纹黑龙腾,刀柄由森田麋鹿皮包裹。上端二寸缠了四圈马鬃绳线,然后垂下一缕,顺下来,许多痕迹,刀砍的、棒槌抡的、狼牙棒钉上的。也填填补补许多材料,让紫色更加妖冶。

    刀鞘里仿佛有魔音。

    杺从未见过押狩拔过刀。

    因为见过他拔刀的人,都从世上被抹去了。

    驿站。

    小小客栈,旁边是马厩,内有四五匹好马。一侧还有茅房,后面是个小磨坊。

    押狩先登堂,杺后入。

    老板娘扭着腰肢上来了,媚眼瞥了一眼杺,冁然一笑。

    押狩把刀放在桌上。两腿一蹬上桌角,背靠着木凳“嘎吱嘎吱”。

    “帅爷,来些什么?”

    “酒。”

    “何等酒?”

    “好酒就好!”

    杺,尴尬地坐下来。

    “拿两个碗。”

    杺一听闻,拽着押狩半袖,低声说道:

    “我不会喝酒。”

    “我没让你喝酒。”

    杺戛然不语,有些生气。

    押狩拿手指着门外头,溪流缓缓流经。

    “你!”

    杺紧紧盯着押狩。

    浪人不为所动,打哈欠。

    老板娘怀揣一坛酒,玉手夹着两碗。

    杺拿起一个瓷碗,就往门外,气冲冲地离去。

    押狩再叫住她。

    “把兔子放了。”

    押狩随手把它一扔,白兔落在门槛上,悻悻跳开去。

    老板娘帮押狩把酒斟上,见小姑娘离得渐远。

    她开口了,嗓子有些哑,却不掩她楚楚动人。

    “我没认错人吧。”

    “我想,我也没认错人。”

    “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

    “你也是。”

    老板娘指尖滑着刀鞘。

    “这次要去哪儿?”

    “南境·海之国度。”

    “狼要启程咯。”

    她把酒敬向面前此人。

    徐娘半老,只是她乱世中的风尘。

    “为什么,你会和森女走在一道路上?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个问题。”

    “我要和她一道去那儿。”

    “浪人做起了侍卫,世间稀奇事矣。”

    浪人,不言语,只喝酒。

    想说的话都融在了酒里。

    森女抚摸白兔。

    皮毛顺滑可腻,只是有些阿寒。这寒气又是从哪儿来的?

    果真是吓怕了吧。

    “那个人就是那个样子。”

    杺低声道,心想押狩听不见,可以恣意狠骂他一顿。

    白兔只是用一双红瞳,静静注视。

    杺拿瓷碗舀了清水,甘甜。

    溪水流向远方天际,天际微微泛黄。

    看着流云,她想到了雪国的天空。

    那时候,护送军队被巨兽袭击。

    将军断了臂,依旧舞刀作战。

    人与兽的博弈,犹如逆天而行。

    北境雪国,大兽盘踞北上一方,脚印足有一人大,牧民见了只有乖乖绕道之份。

    当地奉其为寿山神。六臂孔武之至,寒齿间吐出热气。

    一瞬,血染白雪地。

    杺奔跑,将军断后。

    荆棘割破她的脚踝,没有了抬轿、骏马,她只有飞奔。

    六臂怪兽循着如宣纸上一染血红的痕迹,追寻猎物。

    她呐喊着,但被雪絮包裹了音的来去。

    她要死了。

    她知道。

    她会在雪化之时消融,融在大地山川,化成溪水川流,流到大江大河,流到天涯。

    但她不想死啊。

    远方一个身影,出现,恍惚伴着雪而出现的雪神。

    天仿佛微晴。

    那是浪人,杺记得这类人不善,他们把刀用福绳挂在肩上,随身不离酒葫芦。只认活,不认命。

    她还肩负着使命。

    浪人和她擦肩,而过。

    杺都能嗅到他的戾气。

    他说:我把那头巨兽打倒,你给我食物。

    杺答应了,然后目送他走入雪絮翻腾的战地。

    浪人把刀解下,只是不出鞘。刀尾在雪地下划出痕迹。

    响尾蛇行。

    那仿佛是修罗在世。

    不动如山,杺也不走了。

    她躲在白桦树后。

    蛇吐了信子,红莲花开。

    只闻巨兽嘶喊,这般凄厉,下一个弹指大口喘气,估计是喉管也被割破了。

    一盏茶功夫,浪人出现了。

    他已成血人,紫色刀鞘被血染成烫红,脸庞看不清了。

    倒在了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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