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化险为夷

作者:风见鷄 | 发布时间:2018-09-10 23:27 |字数:2814

    押狩被掳到了西方厢房,杺和押狩被关进东面的厨房。

    西厢房,小小铁窗,透射惨淡的光。

    粗铁镣铐,锁着押狩。

    “这破锁可锁不了我。”

    浪人依旧桀骜,可是面前的黑衣男人,却高居自尊。

    “你一旦轻举妄动,我发出信号,两位姑娘就会死在弹丸之下。头颅之中,各自赏一颗小圆洞,你只能空悲叹。”

    “我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何必在乎两条。”

    “你在乎其中一个,那个森女。”

    竟被他发现了!他如何得知?

    “你要带她,前往南境,因为誓言如此。”

    黑衣男,口罩头巾遮蔽着,只露出灼人单瞳,另一只被黑发遮蔽了去,可发丝间依稀看得清,那眼眸闭着。

    “只是没想到,浪人,会信奉誓言。”

    “因为,那可是祖传第一条啊。”

    “第一条什么?”

    “祖传的信条啊。”

    “那是什么?誓言必复吗?”

    “你便自娱自乐吧。”

    黑衣男子不但没有被羞辱之感,反而肆意而笑,踱步于房内。

    他还在盘算着,如何折磨面前此人。

    因他绝对嚣张不起来了。

    厨房里,破败不堪,小僧人也是如此苦行修炼着嘛。

    杺看见了,房内五人,皆提着火铳,五只眼,紧盯二人。

    她还看见了,五个黑衣人,腰间皆佩戴着,那黑铜流星镖。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们?是那片森林里吧!”

    没有人回答杺,小夕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将森林之所见所感通说一遍,其中一人粲笑着,但谁都没有回答问题。

    “那帮僧人呐,都被你们威胁了吧!”

    无人回答,却笑得愈发妄为了。

    西厢房。

    剑拔弩张。

    押狩道:“找上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在江湖上的仇家,屈指不可数。”

    “龙七?”

    “不是。”

    “我把他凌辱的不可示人了,他绝对不敢来寻仇。那么,是武藤斋的人吗?”

    “不是。”

    “柳袁?”

    “非也非也。”

    “那,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浪人笑。

    “谈什么条件。”

    “你把我的父亲斩去了一条手臂,现在我只要把你的斩下来即可。”

    “痴人说梦。”

    “你真的要让那两个小姑娘受死吗?”

    押狩倒噤声如蝉了。

    那人又接着道:“她们将要因为你而死了。”

    “你真的以为你有能力伤得了她们吗?”

    “你真的惹恼我了!”

    黑衣人欲作唿哨。

    押狩低头嗤笑,却突然止住了声。

    因他看见了那人腰间,腰间垂着的玉珏,青色如竹。

    是她。

    一副记忆图卷在他面前舒展开,那是他的梦幻中,一树竹林之中,一缕倩影,飞过。

    京都花街灯瓦飞檐上,他赠她的。

    “等等。”

    押狩静默说着。

    “改变心意了?”

    “是。”

    押狩一只瞳孔里见了血色。

    “我现在不打算让她们俩死了,我现在打算,让你死。”

    杺和小夕被众人挟持出去。

    只见适才有人穿堂而来,通风报信来,只是耳语听不清晰,但是看众人面色就晓得有危险了。

    小夕此刻或许还故作镇静,毕竟敢于违逆父亲的小女,此刻也是青春之心来作祟。

    杺,不住的祈祷。

    二人被带出寺院。

    小僧早已作鸟兽散,人去古刹空。

    只是她感觉得到,暗处,四隅皆人,火铳与刀尖,寒光。

    就同那竹林之中,那一刻,重叠了。

    小径空幽幽,二人被推搡着上了一旁西山。

    此刻未时,日昳。

    一黑衣立起火铳,朝天一射。

    红色的火焰,死亡的气息——马兜铃遭蹂躏而呐喊。

    小夕对杺耳语:

    “我们要死了吧?”

    “我也不知道。”

    “你做好准备了吗?”

    杺,只是不决绝。

    “快做好准备……”

    我还没呐。杺差一些脱口而出,这才意识到,这可不是小夕那率性而活泼的嗓音。

    低吟,嘘声。

    那是来自自己心里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

    杺瞧见了,灌木窸窸窣窣。

    微动之间,一对白色茸耳翘起。

    ——我在这。

    那可不就是自己早前从押狩手里所救的白兔吗?

    “咻——”

    一束虹光再次贯穿天际,就从那西厢房外冉冉升起。

    ——就是此刻!

    杺拉着小夕蹲下,灌木丛中,闪现一片纯白。

    那白色遮盖了她双眸,可是杺开始看清了。

    一对灵动的兔耳,就生于少女的乌发之中。

    亦紫亦红的瞳色,看不出什么意蕴在内。

    一道白虹,不贯日,漫纱轻舞,缠绕五个歹人。

    漫纱捆紧,五人互相撞击在身,痛苦得“嗷嗷”连叫。

    小夕杵在一旁,微唇已失了血色。

    杺惊叹于,这可是自己所解救的小生灵吗?

    她呆呆然神游之际,五个歹人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上哪去了?”

    “上树上去了。”

    兔儿妹拍拍手掌,好似小事一桩。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的好一手。

    “没介绍自己,我叫,倩倩。”

    “我叫做……”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杺,那位是万小夕姑娘。土地爷都告诉我了,也是她告诉我你有危险,我方才赶来。”

    “那,押狩呐?他会不会有事?”

    倩倩扑哧一声笑道:

    “你真当浪人自愿被抓去被人剜手剜脚吗?他是为了保全你们性命,不然挣脱那绳索,真是一瞬的小事。

    “你们现在安全了,我现在也要去知会他一声。”

    “你这是在报恩吗?”杺忽地发声。

    倩倩拾起掉落地上的两杆火铳。

    “兔子就不能报恩吗?那个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虽然还想炖了我,但是毕竟你那么傻,还是要保护你一些啊。”

    语罢,兔儿妹朝天放射两枪。旋即一笑,凌空一跃,飞下山头。

    此处鸟瞰而去,除去一缕白影,就是默的空。

    古刹之中,不再残响。

    大雁南飞而去。

    杺拾起那两杆火铳,也敛起裙摆,起速而奔。

    小夕说:“你去凑什么热闹啊,押狩可是浪人啊!摆平他们只是一瞬间的事!”

    杺没有理会,“你快回家去吧,你爹爹会担心的。”

    杺,只是在快跑之中,思索着。

    浪人,会妥善处理的吧。

    他是有仇必报的人吧。

    他是困兽,一旦脱离桎梏,就会厮杀开来吧。

    不,不会的吧。

    他给裁缝铺子打了欠条。

    他替自己出头教训了戏侮楼那帮人。

    他还扮作小丑被砸包子,只是为了逗笑自己。

    他,应该会妥善处理的吧。

    他,应该不至于会杀人的吧。

    连她自己竟也没底气道出肯定。

    西厢房内,押狩听得见残鸦嘶鸣。

    他满脑子都是一阵漩涡。

    “怎么杀的?”

    押狩低着头,刘海只是垂眉,怎么也看不见他的眼。

    “火铳啊,可是干脆利落的杀人法……”

    “我说的不是那两个女孩,我问的是,那间驿站。”

    明耳人,也可听得出来,押狩的语气变了。

    变得,零乱;变得,不悦;变得,暴戾。

    黑衣人,把那玉珏从腰间解下,捧在手里。

    看着玉珏上的花纹,然后掷在押狩的低眉下。

    青砖上的玉珏,押狩看得清——上面的花纹,一棵树。

    他还忘却不了,那树。

    连理枝,谓相思树。

    不,他不爱她。

    现在,才会心痛。

    浪人不也是凡人吗?这才落入了情爱的陷阱,毒物矣毒物矣。

    泫然欲泣的感觉,没有。

    那是什么感觉?

    押狩只听得窗外西山,发来两声破空的枪响。

    独眼男人,发出“啧啧”的怪声,可是押狩还在摆脱那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心里元月差了一角的感觉。

    “我们做得很快,他们没有抵抗。”

    “她没有抵抗?”

    “那个老板娘?没有。”

    “你真的认为你,杀得了我吗?”

    “我杀了你身边三个女人,怎么杀不得你?”

    押狩不说话了。

    他不是怕了。

    他是倦了,好想休憩。

    今天不太安宁,体内寒毒似乎趁虚而入了。

    耳后生风,窃窃私语。

    谁?

    押狩桎梏背后的掌心上,一根手指的触感,书写着:

    二位已保全,自重。

    押狩苦笑一声。

    他向后一瞥,无人。

    但此刻,他却无心去思那神秘之人是何来历。

    再看向黑衣人,他已倦怠,怠到不再出声。

    一瞬间,二人都是相视而默的。

    下一秒,那黑衣人就被踢出了房外。

    押狩已挣脱了桎梏,崩断了锁链,拾起那玉珏。

    房门大开已见了光。

    那滚落出去的贼人立下招呼。

    另一匪人则牵了细丝。

    爆。

    火光吞噬天地,厢房砰然倒塌。

    硝烟弥漫处,杀神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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