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
押狩,背靠树枝,面朝黑夜满星与月。
愁月。
他脚下晃荡不止,黑色中野熊正扒着树干。
你让我烦躁。
押狩收起身子,自由落下十三丈之空。劈身一掌,拍得野熊脑瓜子炸裂开来,来不及呜咽就魂归西天。
因与千雪姬翻云覆雨之欢而罹患之寒症,让他即刻茹毛饮血起来。
他享受开颅弑血。
然,他本可不管不顾那森女的出现,罔顾她的自杀之举,先斩杀那索命之人。况且,森女一族珍重生灵之重,怎会拿自己性命来开儿戏。
不,他转念一想。
那乳臭未干的孩子,什么蠢事都干的出来。
“如果没有我的守护,她肯定要死的。”
他说给死熊听,他拽起狗熊半个脑袋摇晃,愣是像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她就要直接被戏侮楼那歹人给非礼了。”
死熊愈发猛然点头。
“所以,她有什么理由来拿我生气。真是见鬼!”
死熊要把自己的头给晃断去了,押狩霎时满意。
他掰下熊的獠牙,给它皮毛刃去,裁下一件熊皮披风披上。尔后,跳上十三丈高的树梢。
望月,反正也是睡不着的人。
明日,待东方旭日一现,就出发。
去收尸。
一夜太慢,安思徐快。
他被情伤了。
迟钝如他,这才意识到。
有一个人,他如此思念。
光曜初晓,他便飞身而下。
回到昨日他发现的农宿,在这里被恐吓地不得了的樵柴夫妇,早早把鞍马备好,恭送了押狩快马离去。
不断驰骋,沿来时之路。
他永记得。
以为了在经年之后,护送完森女至南境而归期时,就可以来到驿站,装作偶然遇到,然后不在意的离去。
此生,唯一愿望。
如此薄愿,上苍都不愿许配一次。
他真真切切是遭人厌恶,遭天谴罚,而他姑且也接受,却还在自欺欺人地忍受。要是他能逆天,必然要尽了全身筋骨去杀他天兵天将个片甲不留。
道途竹林柏树,樟子油松,一片绿油。
幽美至,至他当年,当年送她。
送她那青翠树文玉珏。
好久好久。
时间沧桑了容颜与激情。
念她的花容月貌,念她的沉鱼落雁。想她的依依不舍,想她的独当一面。
却恨她的不辞而别。
在晌午,他到了。
酒香醇醪还悠悠,依稀山音还萦绕。
驿站庭前站了两只红眼小雀。
他看见,那里很干净。
胖墩在一隅横尸,身首异处。而徐娘,她美的很依旧。
她美的很依旧。
腹中留下的血,为她圈下她的今生句点。
浪人难再诉说些什么。
好在,没伤着你的脸。
虽然没了血色,虽然蚊蝇驱散不去。
但,当年京都花魁,此刻还是你的头衔。
押狩去堂里拿了老坛,自斟,然后洒在堂前。
然后他回忆。
毕竟他还拥有的美好,也只剩下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