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垂眸看了一眼腰间的凤铃,有些质疑地问道:“师傅的这个铃铛靠谱吗,我总是对他的这些宝贝存着……”
“放心吧,这对铃铛可是他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绝对是宝贝,你不信师傅,也该信我。”黎序一拍幼清的后背,继而说道:“少啰嗦,快点背起东西,咱们赶紧出发,你再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天都要黑了。”
幼清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背上最重的行囊,跟着脚步轻快的黎序,向着山下走去。
“你是不是把咱家都搬出来了,怎得这么多东西。”
“没啊,就带了些常用的物什。”
“嗯?”
“锅碗瓢盆总是要带的吧,还有一些香料,哦还有你上次给我做的风筝……”
“你带这些做什么用,难不成……你这傻子!!!”
“怎么了,路上总要吃饭的啊。”
“你背那么重的东西也是你活该,待会累了,你别求我给你背东西啊。”
“哎,师兄,那你走慢点,等等我……”
……
火红的朝阳喷薄欲出,染红了一方天空,背上行囊的少年们,终归是踏上了远征的路途。
三个月后,扬州郊外。
繁花已落,绿叶繁稠,燥热的午后,夏蝉唱不尽人世歌,花蝶跳不完天上舞。风吹绿色,沙沙作响,一对少年靠在树下,悠闲休憩。
“师兄,你说咱们能找到师傅吗?这大千世界,繁华盛世,你我眼睛看都看不过来,我越发觉得这像是大海捞针,白费功夫。”
“你看看你,总是这般垂头丧气,师傅往日里总说,有志者事竟成,这世上铁杵都可以磨成针,何况是找个大活人呢。”黎序口里咬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头下,架起的腿一抖一抖,凉风袭来,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满心自在。“趁着没找到师傅之前,你我好好享受一下这各处风光美食,不若,等回到山里,可就只能像往日一般看看山花,追追野兔。”
幼清眉头一皱,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师兄说的颇为有理,她的记忆基本上全是山上的光景,如今来到这繁华的扬州,她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繁华似锦,人比花娇。“我昨日见到一个姑娘穿的罗裙甚为好看,我长到如今都没穿过裙子,师兄,我想要一条。”她坐起身,扯着黎序胸前的衣服说道。
黎序睁开眼,有光透过叶间缝隙照了下来,刺得他只好眯着眼打量着幼清,当年救她的时候,她只有三四岁,团子一般,圆嘟嘟的,像那雪兔一般玉雪可爱。可如今她抽了身条,那胸前似有似无的凸起,隐约透露出几分婀娜之态。黎序忽然红了耳朵,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那个,好,等明天去了城里,就给你买,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幼清闻言,嫣然一笑,高兴地扑到黎序的怀里,蹭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道:“师兄,你太好了,幼清在世唯一一大幸事,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师兄。”
“好说,好说,知道我的好就行。”他拍着她的后背,含着几分笑意,悠悠然道:“今晚想吃烤兔,不知道我的好师妹,会不会给我做?”
“我马上就去捉兔子。”幼清蹦跶起背上自己的弓箭,欢快地朝着远处的丛野跑过去。黎序靠在树干上,看着她的背影,忽而一笑,低声呢喃:“傻子,这么点小事,高兴成这样。”
这山野幼清不甚熟悉,晃悠了大半天,才射到一只灰兔。幼清拎着兔子耳朵,满心欢喜地往回走。“哈哈哈……今晚师兄吃了我的美味,明日定会给我买最好看的裙子,嘻嘻……兔子,谢谢你,虽然对你来说有点那什么……残忍?可是要吃你的也不是我,你就当是死得其所,成全了我一点小小的愿望吧。”幼清一路上嘀嘀咕咕,自说自话。一阵山风吹过,忽而,她止住步伐,耳郭微动,好似在认真听着什么。
幼清在原地滞愣了半晌,少顷,她转身向着另一条岔路走去,风吹草动,一股血腥味夹杂在风里。愈往里走,血味愈浓,幼清忍着胸膛里泛起的恶心,继续往前走了百来米。
山间凭空出现一块旷谷,说旷谷也不准确,其实就是一块平地,但和周围的高山林里相比起来,它就出现的特别突兀,好像一座山凭空被人削平了一样。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幼清这下真的没忍住,扶着一棵大树吐了起来。
这里应该不久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满地横尸,鲜血染红了泥土。幼清看着这凄怆的场面,心下寒颤,转身欲跑。却不想,忽然传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幼清吓得失声喊叫。
“姑娘……”那声音再起,幼清浑身鸡皮疙瘩骤起,毛孔之间都冒着寒气。“你是人是鬼?”
“姑娘,求你帮帮我。”横尸之间抬起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幼清再次吓得尖叫:“鬼大爷,你行行好,我此生并未害过什么人,我还小,求你不要索了我的命,我还有师兄等着我回去给他做饭呢,不然他得饿死了。”
“姑娘,莫怕,我是人。”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举起手中的东西朝着幼清的方向,乞求道:“老夫求你,把这个……送到商……商丘……”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似乎费尽了全身力气:“商丘殷家,告诉家主,元修已寂,速毁之……你拿着……”那人说完最后几个字,像是终于虚脱了一样,整个人顷刻间颓了下去。
“大爷!”幼清忐忑地叫了两声,无人回应,幼清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一时间心头无绪。“您安息吧,我……尽力完成吧……。”说完她站起身,恭敬一拜,然后拿起身边死得透透的兔子,仓皇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