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序一行三人,风尘仆仆地赶了三个多月的路程,终于在天黑之前,在商丘城外安顿下来。幼清手抵眉前,远远便见那高耸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得庄严肃穆。黎序和她并肩而站,半色余晖浸染了他的肩头,晚风中,他衣袂飘动,神情淡然,然双眸中却眼波微动,深不可测。
老乞丐匆匆从城门跑出来,身上的那件破衣裳,在风中凌乱飞舞,他张开手臂,一摇一摆,像是一只狂奔而来的大鸭子,身上的毛都炸开了。幼清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她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花,冲着老乞丐挥挥手。
“快给老头儿拿些水过来。”老乞丐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兜着衣服的下摆,不住地扇着风。豌豆大小的汗珠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往下流淌,一路淌进他的胸膛,消失在衣襟之间,冲刷了他一路跑过来染上的尘土。黎序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递给老乞丐,老乞丐接过,仰天“咕咚咕咚”几下,一壶水便被饮得尽光。
“你……”老乞丐的气息还未平复,吐出一个字,又哈哈地出了几口气。幼清见着他这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把破旧的芭蕉扇,在一旁给老乞丐扇着。
黎序接过老乞丐手里的空壶,一撩衣摆坐在他身边,问道:“可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老乞丐摆摆手,脸上的红色却是褪去了少许,他叹了口气,说道:“恐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沉默了一下,继而道:“殷家在半个月前遭人屠门了。”
“什么!”幼清惊叫一声:“什么人竟是这般残忍?”
“我没在城里久待,知道殷家情况就赶回了,其他的也没来得及打听。”老乞丐抢过幼清手里的扇子,自己动手扇风:“小丫头,怎的一点劲儿也没有,扇个风像是隔窗吹蜡烛似的,纹丝未动。”
“老头儿,你可是打探清楚了?”黎序面含忧虑,追问了一句。
“我亲自去了殷家一趟,外面都挂着白幡呢。”
幼清闻言思索了一番,说道:“既是这样,这殷家我们恐怕是去不得了,可这东西确是要尽早送出去,老乞丐,你说我们把东西送去大觉寺怎么样,本就是从大觉寺出来的东西,再还回去,该是不会有问题吧。”
“但就怕,大觉寺也不是个好去处,若是大觉寺有能力,这东西又怎会流落出来?”黎序转而问幼清:“那人说要毁了这东西,可有说什么办法?”
幼清回忆了一下,回道:“没……”
三个人一时间毫无头绪,空坐了半晌,老乞丐忽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矣,老矣,天一黑就熬不住困意了。”
幼清也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黎序的身上,闭着眼睛睡着了。“赶了一路,大家都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说完他半靠在树干上,将幼清搂进自己的怀里,晚风摇晃着树影,四周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