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
时值初夏,蜀州南部早已热的不行,骄阳似火,远远往地平线望去空气都扭曲了,蜀南有的地方多是山林,但也架不出会出现一点小平地,山林小断层,这些地方要么就是交通要道,要么就是百姓居住地,而汉朝军队也会在这些地方驻防。
王耀是蜀州南部防区的一个军团其中一个营的老兵,还是个队长,今天正好是他轮值,与其一起值勤的是今年刚参军的新兵小王。他入伍五年多了,回家没几次,年底就退伍了,脑子里想着回家,老婆孩子热坑头才是他最想要的。
就是这个新兵唧唧歪歪的问东问西,打断他的憧憬,烦得不得了,但总得回答,当初他刚入伍时也是这么活泛,问东问西,想着在部队干出成就来,再不济也能在三年后退伍拿着补贴,回家翻修一下房子,盖几间砖瓦房让老娘也活几天好日子,把将要独立维持他们家的大哥大嫂也接进去,然后再娶个媳妇,享一下天伦之乐,出去还能在地方受到点小尊敬什么的。
当时他的老队长可是耐心的回答他们千奇百怪的问题,对他们不厌其烦,教体能,教战术,教器械,教配合。一想到这儿他摸了摸身上皮铁混搭的铠甲,这套盔甲跟了他五年,铠甲整洁异常,皮的地方锃亮,有甲片的地方擦的黑漆都快掉了。
时间啊,过得好快,一转眼五年过去了,早已到了可以退伍的时节。两年前,也就是入伍刚满三年的时候,他也回家了,之后房子也盖起来了,老娘大兄大嫂都住进去了,媳妇也娶了,但是他不想退伍了,他终于理解了当年老队长退伍前摩挲铠甲哭了一夜的情绪,穿上这身铠甲,就舍不得脱了,就这么又当了两年,期间和家里是聚到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从未后悔过。
但今年不得不回啊,年前在信里看到他的孩子出生了,心里很激动,很高兴,都请过袍泽到镇子里吃了一回饭。可等到回家探亲时孩子都五个月大了,见着他很怕他,非常认生,还没和儿子熟悉呢,就又得走了。前两天信里说大兄生病了,他的俸禄虽然能给大哥治病,但是大哥不能下床了,母亲也行动不便了,他知道这个家需要他了,他不得不退了。老王心思万千,嘴上还回答着小王的问题。
突然,站在哨塔上的他们两个同时望向远处,一排黑线出现在地平线,声音隆隆而来,定睛一看,是一支不知名号的军队向他们方向而来,对面排头只有百余骑兵,像一字排开一样冲了过来,后面还后一支不知数但人密密麻麻的部队在向前默默推进,兵器甲装齐全。
王耀始一看见就知道是哪里的军队,蜀州南部战区设立是防谁的,就是防大月的,而南部战区分析研究最多的就是大月作战方式,是个老兵都知道这是大月的战术。那个前边所谓一字排开的骑兵根本就不是一字排开,那是极其简单的破阵用的锋矢阵,视角不同造成的错觉而已,这些骑兵就是敢死队,多为奴隶和罪犯,他们力求在第一时间夺下营门,为后续部队拉开一个口子。
再看一下后边密密麻麻的人头,王耀不由得头皮发麻,但他是老兵,他不能慌:“快去敲警钟!叫人在营门外把拒马放上,回来赶紧关门!做好战斗准备!”这一吼把小王吼醒了,一下跳下哨塔。当当当!警钟大声响起,不一会儿其他地方也响起警钟响应,然后小王大声喊叫出营房的战友,一群人呼啦啦的去营门外快速布置起了拒马桩,然后立马回退关营门。
在营门刚关闭的时候,敌方骑兵在拒马前停了下来,知道事不可为,拨马就回去,老王在塔上看到这一暮,就知道对面箭雨会紧接而来,这个箭雨是不会管这些骑兵的,不管骑兵作战有效无效,箭雨肯定如期而至无差别攻击。老王当既蹲下,朝下大喊,声嘶力竭:“举盾!找掩体!”果不其然,咻咻声传来,箭如雨落,汉军的反应也不慢,几乎是同一时间举盾掩护袍泽找掩体,但总有几个倒霉的被射倒了。
几波箭雨过后空档期,王耀在哨塔上紧了紧手里的刀,左手抄起立在一旁的盾牌,往营墙外望了一眼敌军人群,吐了口唾沫,妈的,今年可能是回不去了,老子连遗书都没写,这群混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与此同时他们这个营的长官,一个着部将铠的人也出现了,他一到就说:“弟兄们,别慌,我已经派人求援兵去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坚持到援兵到来吧,如果这道防线完了,就会轮到村子里的乡亲了,国土一寸不让!”士兵们都怒吼回应:“一寸不让!”,然后部长说:“其他人列队藏掩体,弓兵来我这儿列队,平时怎么学的这会儿怎么用,刀盾手为弓兵兄弟们挡箭!”不到几个呼吸,附近的弓兵都来到地方快速列为两个横排,三队刀盾手过来把弓兵们挡得严严实实的。长一瞟哨塔上的王耀,喝道:“报告敌方距离!”王耀一探头,又一缩头,说道:“一百五十步,未发现投石机,床弩入眼十几架!”部长低声怒骂:“混蛋!”然后高喊:“弓箭手盲射准备,距离一百二,拉,射!拉,射!”王燿又探头:“命中!八十步!”“拉,射!”……,就这么几个来回,对面弓箭手不射了,意味敌军已到城下了。
王耀刚又要探头,轰隆!哨塔直接翻了,倒下的地方尘土飞扬,大家担心的望向那里,不一会儿,王燿咳嗽着从废墟中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表示自己无恙,谁都知道那是床弩的威力,这只是射中哨塔躯干了,当然床弩的本来目标也是破坏哨塔。
大家都松了口气,那个部长也松了口气,都是战友,现在死谁心里都难受。然后部长说:“列队,准备作战,刀盾手在前,枪兵在后,弓兵断后,必要时侯你们可以撤后,远射他们。”但是弓兵们都默默解下箭囊,扔下弓,抽出了腰间的刀。谁都知道让他们断后射,是连友军一起射的,对面弓兵投鼠忌器不敢对射,而这边射箭肯定能造成压制,或许这样他们还能撤退。但他们不会把箭头指向友军。
至于为什么不上围墙阻止敌军,因为围墙实在太低太脆,床弩几箭的事,汉军从来没想过用这围墙防守,也从没想到为什么大月能跨越一个小国外越来闪击他们,他们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南部和平快两百年了,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大仗直接上来攻城掠地这是头一回。
但是他们现在来不及想这些,离敌军破门而入只有几息时间。部长拍了拍弓兵们的肩:“好兄弟。”随即又大喊:“援兵看来无望了,身后即是父老乡亲,一寸山河一寸血,誓与国土共存亡!”咣当!营门碎了:“杀!”众人顶了上去,喊杀震天!天上乌鸦在盘旋着,等待着一场饕餮盛宴……